“草。”周若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他将任宇的脑袋一推,“滚远点,我是直男,听不了这个。”
他在吧台上扣了几下,问背身料理东西的傅春深:“一个月没见,都混成主厨了?”
傅春深转过身,将一碟刺身放在了任宇面前,不带什么情绪地说道:“不是主厨,只能偶尔帮忙做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任宇身上,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问:“周总找我有什么事?”
周若安也没计较他说话不看正主的臭毛病,吃了一口面,用筷子一比划:“你告诉任宇,我的真实身份。”
傅春深这时才正正经经看了一眼周若安:“不瞒了?”
“本来也没想瞒,现在告诉他实情,也好让他早做打算,别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任宇被两人一来一往弄了个头大,问道:“这个‘他’是我吗?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若安依旧在吃面,傅春深思忖片刻,说道:“任宇,你的直属领导周若安,并不是周景韬的亲生儿子,他是冒名顶替的。”
任宇眉间一皱:“什么?不可能,你少胡说。”
周若安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嘴,一臂搭在吧台上,身体靠着高脚椅的椅背,慢悠悠地说道:“他说的是真的,我不是什么周家的少爷,我死了的朋友才是,我是冒充他混进周家的,这一年来我一直踩在钢丝上过着摇摇欲坠的生活,以后也不知道哪一只脚踏空了,就会万劫不复。”
他点了烟,目光绕在烟雾中看起来又淡又沉:“我告诉你实情,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是进是退你自己思量,不过你如何选择我都没意见,如果想退,我会趁着手上还有实权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去处。”
淡淡的伤感还没化开,任宇竟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面碗轻轻颠了一下,吓了周若安一跳。
任助理说话做事向来分寸得当,人前偶有跋扈,也都是周若安授意之下的故意为之。可如今不但对自家老板动了怒,还大有将人撕了的架势。
周若安慢慢的将面碗摁住,怕连汤带面的被人扬了一头太狼狈。
任宇倒是没有撒泼发疯,拿起大衣提着公文包转头就走,傅春深追了出去,临走,对着愣怔的周若安说:“连我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作为你的助理,一直跟着你出生入死却不知道,你说他该不该生气?”
话音还没落,人却已经追出了门外,周若安耳朵一长,听到门外的任宇骂道:“傅春深,我不想强制你,也不想看你哭,你这个清冷受给我滚开,老子是直男!”
深夜的日料店,除了一直打瞌睡的厨师,就只剩周若安一人。他叼着烟靠在冰凉的窗上,看着在路旁拉拉扯扯的任宇与傅春深,忽然觉得,两人似乎有些相配,人前都是装逼的精英,人后只有面对彼此时才真实得热闹,生活似乎也有了滋味。
待两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周若安忽然便觉得这夜安静的可怕。
一颗烟浪费了半颗,他将半截香烟按死在烟灰缸中,拿出手机,沉默了半晌,才按下了快捷拨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却没传来蔺逸的声音,一个健朗的声音滑入周若安的耳廓:“喂,是找蔺哥吗?他正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可以帮着转达。”
周若安又将了半截香烟拾了起来,放入嘴里咬着,问道:“你是谁?”
“我姓黄,黄彦。”
微醉的青年叼着已经灭了的烟,笑着“草”了一声。
第68章
蔺逸推开日料店的门,门上的风铃轻轻一响,声音清脆却突兀,打破了深夜的沉寂。昏昏欲睡的厨师猛然惊醒,身体瞬间绷紧,条件反射的用日语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新客听不懂日语,摆了一下手,目光扫过店内,径直朝最角落的那张桌子走去。
深夜食堂只有一桌客人,要了碗面,几乎没怎么动过,一碗面还剩大半碗。
唯一的客人正在讲电话,看见蔺逸走过来,只是撩了一下眼皮,漫不经心地刮了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蔺逸没有理会冷淡的目光,径直坐在了食客的身旁。长条餐椅狭窄,须得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
周若安微微皱眉,讲电话的间隙,屈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随即指向对面的椅子,示意蔺逸坐到对面去。
蔺逸却仿佛没看见这个手势,手指在面碗上轻轻一搭,触到了一点微弱的余温。他取了一双新筷子,拉过面碗,挑起一箸面条,刚要送进口中,却被周若安拦了下来。
“面糊了,给你点了新的。”周若安将电话从嘴边稍稍拿远,像贴心的朋友一般,抬手打了个响指,唤来了厨师,“大份刺身,谢谢。”
叫完餐,他又继续和电话里的人低声交谈,语气软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挂断电话后,蔺逸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周冉明?”
周若安叼烟入口,回他:“任宇。”
蔺逸微微吃惊:“任宇需要你这样哄着?”
火光燎过烟丝,周若安扔了打火机,轻笑道:“我的助理,我愿意哄着怎么了?”
蔺逸面色未变,只是看向周若安的目光沉了几分:“我刚刚.......”
话音刚起,就被骤然打断。周若安的目光越过蔺逸,向端着刺身走来的厨师扬了下手,又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这里。”
精致的刺身拼盘被端了上来。冰雕的托盘里,鲜嫩的鱼肉被切成了片状,纹理细腻、肉质紧实,冷气从碎冰中缓缓升腾,带着一股淡淡的海洋气息。
周若安用筷子夹起一片刺身,蘸了酱油,送到蔺逸面前:“高档货,贵着呢,蔺哥尝尝。”
青年眉眼舒展,体贴入微,像是最好的哥们,生怕兄弟尝不到这一口甜头。
蔺逸盯着那片刺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半透明的鱼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块未解冻的冰。他不爱“生食”,从小在棚户区长大的孩子,将长久压抑的欲望刻进了味蕾,记忆里的好味道是街角卤味摊上油汪汪的烧鸡,是案板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铁锅里滋滋冒油的肉片。那些热气腾腾的、油脂丰盈的食物,才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渴望。
十几岁的时候,蔺逸也曾经向往过有钱人嘴里的这种生食,攒了些钱脱贫后,好奇地尝过,生肉的腥味和奇怪口感让他大失所望,看在钱的份上,才强压下了干呕的冲动。
此刻,蔺逸抬眼看向周若安,对方正用筷子夹着一片鱼肉送到自己嘴旁,面上半笑不笑的,倒是好看得紧。
他微微倾身,衔住筷子,吞了鱼肉。
冰凉的鱼肉入口的瞬间,腥味在口腔里炸开,滑腻的口感让蔺逸喉咙一紧。他强忍着不适,硬将那片金枪鱼腹咽了下去。
“好吃吗?”周若安问。
“嗯。”蔺逸回复得精简。
“那再尝尝这个。”周若安用筷子尖戳开山葵泥,慢条斯理往鱼腹上抹,“今早刚空运来的。”
像是对蔺逸的厌恶一无所知,周若安依旧热络地侍候着他,甚至带着几分殷勤,把裹满芥末的刺身夹到他的面前:“尝尝,很嫩滑的。”
蔺逸垂眼盯着那片生鱼,思忖片刻,又吞进了口腔。芥末的辛辣直冲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红。
身旁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周若安支着下巴,衬衫袖口滑下去一截,露出腕骨上淡青的血管。
“蓝鳍金枪鱼腹部油脂多,特别肥美,再来一片?”他夹起另一片刺身,再次裹上厚厚的芥末,递到蔺逸面前。
蔺逸抬眼看他,眼里还带着被芥末呛出红痕,却没有拒绝,依旧将刺身送入口中。这一次,芥末的辛辣更加猛烈,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勉强咽下刺身,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沙哑:“水。”
周若安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端起茶水,送到了男人口旁。蔺逸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然后抬起眼,问:“吃多少你才能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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