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37)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说起来，要不是你故意设局，林陆的屁股这会还清清白白的呢，转头又来当什么好人啊，秦豫温。”

　　方敏恩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笑了笑。

　　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会刺激男人的话，可方敏恩却表现得这样愤怒。

　　秦豫温觉得他这样突然的情绪转变实在太过反常，一时间连心里的愤怒都暂时消退了几分。

　　他盯着方敏恩看了一会，突然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

　　仿佛当头棒喝一般，一瞬间，方敏恩猛地清醒过来。

　　他看着秦豫温，沉默了许久后轻轻呼出口气。

　　“对不起。”

　　“我刚刚在楼上接了个电话。”

　　秦豫温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谁打给你的？”

　　他想象不到电话的内容。但看方敏恩的表现就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个令人愉快的电话。

　　方敏恩正要说话，院子里突然传来车辆巨大的引擎声。

　　他和秦豫温同时投去目光。

　　高大的身影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逐渐出现在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对于两人来说都极其熟悉的脸。

　　“蔺四？你怎么来了。”

　　秦豫温有些惊诧地问道。

　　而比起他的茫然，一旁的方敏恩表情则怪异得多。

　　他想起裴峙在电话里那一瞬间蓦然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隐约猜到了蔺宋文的来意。可虽然猜到了，但方敏恩并不明白蔺宋文为什么要来找他，又不是他告诉裴峙的。

　　他正要开口，缓步朝他们走来的男人却先说话。

　　“方敏恩。”

　　“七年前，你是不是背着我从剧组带走了裴峙？”

　　从没想过的话语蓦地从蔺宋文口中冒出，那一瞬间，方敏恩惊诧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紧紧盯着蔺宋文的脸，目光几乎再看不见任何别的东西。

　　他想问蔺宋文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明明不应该有人知道的。

　　可是比他的话语声先响起的，却是另一道诡异的声响和一声惊慌暴怒的厉喝。

　　“蔺四，你这个疯子！”

　　空气被搅碎的声音逐渐传到耳边，左手仿佛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般猛地向后甩去的瞬间手臂蓦地泛起钻心的剧痛。

　　方敏恩被带着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上。

　　他低头看去，被灼烧出一个小洞的衣物下，温热的血液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

　　无力感和剧痛开始在整条手臂上蔓延。

　　他额头开始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眼前也一阵阵地泛起黑，方敏恩看着那些仿佛开了闸一般地往外淌的血液，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听见的那声轻响是什么了。

　　他抬起头，看见蔺宋文手里握着的那支黑漆漆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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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还有一章

　　

 

第55章 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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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子弹，从蔺宋文的手枪里射出，既贯穿了方敏恩的左臂，也贯穿了这段时空里的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前。

　　在屋子里的动静全部停歇后没过多久，管家便看着蔺宋文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脚步迈得匆忙，那张俊朗的脸上表情沉郁阴冷，像是在心里憋了天大的火。

　　男人脚步不停地往外走，管家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被阴影遮蔽的客厅，确认身后再没有人跟上来就抬步追了上去。

　　“您要先去机场？小裴先生呢？”

　　“不去机场。”

　　蔺宋文脚步未停，身影穿过长廊转眼便到了车辆停放的地方。

　　早就已经等在车子旁的司机见状连忙恭敬地拉开车门。

　　蔺宋文一边矮身坐进车内一边冷声道：“我先出去办点事，过会回来接他。”

　　管家从他的话里品出两个人之间似乎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闹了什么大矛盾，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应了一声，伸手替蔺宋文关上了车门。视线被隔绝，那句“去方敏恩家”同样跟着一起被锁在了车内。

　　车辆发动引擎，然后沿着马路向宅子外驶去。

　　在车辆的轮廓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管家终于收回目光，转身往客厅走去。

　　餐厅里。

　　同样察觉到蔺宋文已经出门了的裴峙正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他的耳朵认真听着那由远及近，正慢慢变得清晰的细碎脚步声，眼睛也一瞬不转地盯着门口。

　　当视线敏锐地捕捉到那道不远处回廊下正逐渐往屋内走来的身影时，他的呼吸在顷刻间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裴峙眨了眨眼睛，微垂下头。

　　他搁置在膝盖上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像是害怕，也像是紧张。

　　裴峙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点力量作为支撑，所以他把手探进口袋，摸到了里面兜着的手机和身份证。

　　掌心那些滑腻的汗水随触碰一起沾附到手机屏幕上，又冷又湿，贴着皮肤一路蔓延，恍惚间竟让裴峙有一种后背发寒的颤栗感。

　　像是又回到了昨天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

　　没有任何来由，裴峙在这阵颤栗感里蓦地想起蔺宋文难看的脸色和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紧紧握住手机，在高压情绪下混沌茫然的脑子里突然无厘头地冒出一个念头：他和蔺宋文之间这错误不堪的十年，是真的要彻底走到尽头了。

　　尽管早有准备，尽管现在一切走到这种地步本就是他和蔺宋文一起推波助澜，可在这个认知变得清晰的一瞬间，裴峙的心脏还是猛地挛缩成一团，仿佛被谁重重握在掌心挤压了一般源源不断地生出剧痛。

　　那痛太过锐利，几乎像是从心脏里面长出了一把利刃，刀尖朝着外面，要反过来由内而外地，将他的整颗心脏连带着胸膛一起剖开，赤裸裸地呈现在日光之下。

　　裴峙从未感受过这种直白赤裸的刺激，当即便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他的手掌隔着衣物重重抵住心口，想要压下那阵尖锐的剧痛，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是在霎那间白了下去。

　　他弓着脊背，余光瞥见已经在门口显出轮廓的影子。

　　漆黑暗沉，像来宣布一切将要结束的死神。

　　裴峙于是忍住心脏处源源不断上涌的剧痛，颤抖着，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小裴？！”

　　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的声音从喉咙里猝地冒出，门口的管家猛地加快脚步，却还是没有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峙就那样煞白着一张脸，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歪倒着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慢了一步的管家扑倒在他身边。

　　“小裴？小裴？”

　　裴峙的上半身被他捞起，脑袋靠在他的臂弯里，脸色煞白，鬓角有虚浮的冷汗，目光也仿佛有些涣散。

　　他紧紧皱着眉头，额角青筋暴起，在皮肤下绷出狰狞的痕迹，发白干涩的嘴唇也紧紧抿着，那副痛苦至极的样子落入眼里只觉得格外瘆人。

　　管家几乎要被他这副模样吓得魂都飞出来。

　　“小裴，小裴，你别睡，我马上给先生打电话。”

　　他一边轻轻拍裴峙的脸一边手忙脚乱地要去掏手机给蔺宋文打电话。

　　裴峙却探出手，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

　　他冲管家摇了摇头，声音虽然虚浮，语气却很坚决。

　　“不要告诉他。”

　　“可是……”

　　管家握着手机，神情有些犹豫。

　　他不明白裴峙为什么不让他告诉蔺宋文，毕竟他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但裴峙却意外地很坚持。

　　“不要告诉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

　　管家于是想也许他并没有猜错，裴峙和蔺宋文之间确实是吵架了。

　　不然他不明白裴峙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好好，不告诉他不告诉他，我先扶你去沙发上坐下。”

　　但顾不得和倔强的病人理论，管家只好先答应下来。

　　裴峙被他扶起来，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拖着虚浮的脚步跟着他往客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