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113)

　　轻轻一声响，金属擦过边沿，蔺宋文抽出了另一把制式不同的枪。

　　被子弹灼伤的耳廓又开始泛起剧痛，裴文书的面色越发苍白，他紧紧咬住仿佛马上就要或者其实已经开始发抖的牙齿，在蔺宋文握住那把枪的瞬间，整个人几乎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

　　话语间，蔺宋文握住冰冷的枪柄，隔着几米的距离，目光冰冷又阴沉。

　　轻轻一声响，又是熟悉的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

　　裴文书看着蔺宋文，内心的恐惧随着这道轻响而彻底溃堤。

　　他再顾不上任何，本能地就想要往门口逃，但大门紧闭，两个保镖正守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于是将将要调转脚步，却听一声簌响飞快地从身后响起，他还来不及转头，便有一道看不清轨迹的流光贴身而过，然后撞击到阻物，随剧响一起狠狠嵌进身边的墙壁。

　　火花四溅，碎石飞溅。

　　是蔺宋文送给他的第二颗子弹。

　　裴文书早在那颗子弹贴身而过的时候便止住了脚步，他狼狈地扭身，软着腿跌倒在地，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后他听见自己惊恐的尖叫。

　　刺破被剧响吵扰得嗡鸣不已的耳膜，是终于无法掩藏的恐惧。

　　裴文书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发着抖，不敢置信自己距离死亡也许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距离。生理性的泪水被惊恐的情绪所催化，很快就铺满了面庞，他不住吞咽，哽咽却还是无从阻拦地从仍泛着剧痛的喉口溢了出来。

　　再顾不上生气或者思考其他东西，裴文书的情绪在这样的极度恐惧中已经濒临崩溃。

　　蔺宋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

　　片刻后，他转身，厌烦地把手里的枪放回原位，再看向裴文书时他脸上的神色平静了许多。

　　“你其实挺聪明的，也够有胆，敢算计到我头上，也知道怎么做能够保住你的命。”

　　蔺宋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你不知道的是，你的计划中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裴文书仰头，看见男人阴沉森冷的眉眼。

　　四目相对，蔺宋文弯起嘴角，拉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有机会接触裴峙？”

　　裴文书怔怔地看着他，听见他说。

　　“三天后我就会安排人送裴峙离开，直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被处理完，我才会去接他回来。”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挽回的漏洞。

　　只是蔺宋文有一点说错了。

　　裴文书苍白着脸色，神色恍惚地看着蔺宋文，浑浑噩噩之间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这并不是他的计划。

　　这是裴峙的计划。

　　而这个漏洞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也许就连真正构建出这个计划的裴峙自己都不相信，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候，蔺宋文其实也会愿意给他自由。

　　哪怕这种自由只是暂时的，虚假的，被设定了期限而，并不自由的。

　　

 

第165章 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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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说。”

　　蔺宋文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看着他。

　　“等到那时候你的筹码失效，你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裴文书看着他，终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两天。

　　这是蔺宋文最终给出的期限。

　　他要求裴文书在两天内将他那个所谓朋友的底细以及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全部交给他，不然等到第三天，裴峙离开，他就会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反悔的机会了。

　　可是裴文书根本不可能做到。

　　因为他的手机不见了。

　　一番对峙下来，虽然恐惧害怕到几乎精神崩溃，但裴文书也还是勉强确认了一件事——蔺宋文并没有拿到他的手机。

　　他为此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立马又生出更深的恐惧和焦虑。

　　他不敢相信如果这个手机落到别的什么人手里，那些照片被误传出去后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担忧反复折磨着他。

　　裴文书几乎一整夜没睡。

　　就连偶尔阖上了眼，闪过的也是自己被蔺宋文拿枪指着的样子。耳后的伤虽然已经被处理包扎，但惊惧交加下，裴文书的精神一度紧张到了极点，于是到了第二天，管家来送饭时，发现他竟然发起了低烧。

　　给人打完点滴的医生来向蔺宋文汇报裴文书的病情时男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说话间头都没抬一下。

　　宋秘书不愧是能在蔺宋文这种公私不分的黑心资本家手下混成一秘的女人。

　　蔺宋文昨日才交待她去查监控，她今日一大早便已经将结果发给了蔺宋文。

　　先发过来的是一个已经尽力处理清晰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是裴文书进入会所，然后再把他带走的全过程，蔺宋文看着他进来后先和调酒师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开始向自己搭讪。

　　暧昧不清的灯光和音乐声充斥着整个视频，除了人影和动作以外，什么也看不清，听不清。蔺宋文拖拽着进度条看了几次，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却只对一个地方觉得奇怪不已。

　　他皱着眉头，目光停留在视频暂停的画面，表情有一些说不出的奇怪。

　　他竟然主动凑上去，喝了裴文书手里端着的那杯酒。

　　他长久而沉默地注视着这个诡异极了的画面，内心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许久后，随着之前在机场查看监控的记忆从脑中猝然闪过，一个他心知根本不可能却又完全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的想法突兀地生出，然后逐渐变得强烈起来。

　　心脏不安分地再胸膛里越跳越快，蔺宋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有没有找过当时在场的那个调酒师？】

　　他给宋媛发消息。

　　【找了。】

　　很意外的是，对方似乎也很快理解了他的想法，直接回道。

　　【已经给他看过照片，他确认过了，昨晚来的人就是裴文书。】

　　蔺宋文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酒店那边呢？】

　　【一样的。】

　　然后宋媛把一小段视频发给了蔺宋文。

　　【酒店那边因为考虑到您的身份，所以照例很快关闭了所有监控，只有专用电梯关得比较晚，拍到了一点画面。】

　　蔺宋文点开视频，看见裴文书和几个酒店的负责人搀扶着自己。

　　那确实是裴文书。

　　蔺宋文盯着那张坦然暴露在镜头下的脸，即便是再如何不愿意承认，再如何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也不得不承认。

　　这确实不可能是裴峙。

　　平板被扔开到一旁，蔺宋文低头，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第166章 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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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宋文给的期限在昏沉中已经过去了一半。

　　肿痛得说不了话的喉咙外面贴了敷料，冰冰凉凉地贴着皮肤，草药味弥漫，说话吞咽的时候已经远没有昨天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裴文书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除了来给他打针的医生和来送饭的保镖以外他没有再见过蔺宋文。

　　男人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又好像胸有成竹，正在等着他主动找上门去坦诚一切。

　　但裴文书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绝不可能向蔺宋文交代那个所谓的朋友的身份的——那个人从未和他见过面，他们的关系也根本和朋友没什么关系。

　　于是这条唯一的出路成了注定的死路。

　　想到这里，裴文书抬手咬住指甲，面颊绷得很紧，目光落在屋内陈设上，他心里生出许多神经质的焦躁不安和浓郁的恨意。

　　他的计划本来不是这样的。

　　他是要接近蔺宋文，也确实是想借裴峙来撕开这个口子。

　　所以他当初才会铤而走险，一得到裴峙离开的消息，即便还没像最初计划的那样与裴峙混成熟识，就已经贸然通过袁珂的关系找上了他。

　　他对裴峙威逼利诱，一方面是想从他那里套出更多与蔺宋文有关的信息，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这张连带了裴峙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袁珂也认证过相似的脸，趁着这段关系异变期，人为制造一些巧合，来理所当然地接近正因为被旧情人背叛而无从发泄的蔺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