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手腕略一松,摩挲着傅晟衣领柔滑的质感,“今天怎么穿了风衣?”
突然跳脱的问题,好比一句明目张胆的陷阱,但傅晟的双眸仅微一下瞥,如实说道:“晚上风大。”
“挺衬你的,如果里面不穿衣服就更好了。”
程朔手指下滑,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这句话,傅晟血液陡然上涌,那只玩弄着他衣领的手如同无形地扼住了被最顶上一枚扣子箍住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时紧时松。
傅晟沉沉注视着程朔的双眼,里面却清清楚楚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夹杂着淡淡的恶劣,玩味与欲望,唯独没有一丝情意。
像是一盆冷水。
“程朔。”
“干什么?我又没有让你现在就脱,”程朔对傅晟被冒犯到的反应很满意,火上浇油,“不过下次可以试试。”
下次。
上次做完后也是这样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诺言。
习惯到足以挂在嘴边。
就是用这种毫无羞耻之心的话,用这张嘴,这副眼神,把他那个弟弟骗得团团转吗?
唇上陡然压上来的温度令程朔愣了一下,但很快,适应了对方的节奏,勾着傅晟的脖子接上了这个来势汹汹的吻。
比刚才猛烈得多。
亲吻时,程朔忽地又想到了一个不同点,如果是傅纭星穿成这样......他有点想象不出来,但是傅晟这样,捂得越严严实实,越是让他想有一件一件亲手剥去的冲动。
很骚。
闷骚。
这话程朔没有在傅晟耳边说,他怕这颗本就阴晴不定的炸弹真在这里引燃,厕所可不是什么适合做大动作的场所。
并非完全隐蔽的环境,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一颗心时刻高高提着,这种刺激仿佛一种另类的吊桥效应,令程朔的心脏少有的多跳了几拍。
这个吻比方才的都要长,长到足以让呼吸紊乱,程朔稍微分了心,手指勾住了傅晟的皮带,当即被一只大手按住,暗含着警告。
程朔收到了信号,转而顺着傅晟的手探进了他的袖口,腕表冰冷的金属质感贴着发烫的皮肉,在这个当下,颇有几分流连忘返。
‘吱呀’一声。
两道脚步穿透了门板,给隔间里正在的进行的事猛地按下了暂停。
“刚才真的把我吓尿了,你说傅晟怎么就刚好在隔壁,还偏偏电视坏了,这么巧来了我们这里?”
“你还真信了?傅总和周少认识,估计早就得到消息知道他要来,才特意过来打招呼。”
进入卫生间的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片刻,响起淅淅沥沥的放水声。
“看着不像,你没看见周驰那小子的怂样?和座位上长了刺一样。”其中一人说着就笑起来,“我看他俩一点都不熟。”
另一人挺认同这句结论,帮腔:“平时说起认识这个总那个总的,好像人家和他有多亲近,见了真人,倒比我们还要怂。”
两人一点不客气地奚落着口中那位周少,看来是不满已久。
巧了这不是。
程朔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情瞥了傅晟一眼,谁料对方根本看也没有看他,神色颇深,难以揣测,程朔伸出手指在他掌心里搔了搔。
傅晟立即垂下脸。
在逼仄的环境里,任何举动都会将最细微的声音扩大,傅晟低下来的唇在程朔额头上猝不及防地轻轻擦过,柔软的温度后知后觉地扩散开,傅晟的瞳孔微微一缩,握住了掌心里作恶的那只手。
外面的两人似乎没有发现隔间里的事情。
“不过林家是真糊涂,对付谁不好,偏要惹到傅家头上。”
“你这话,是有听到什么消息了?”
“不算消息,大家不都这么说吗?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看没的跑。”
“也不知道林相诚到底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两人洗完手,离开了卫生间。
安静不过三秒,程朔肚子突然叫了一声,一下子打破了隔间里停滞的空气,傅晟松开手,低首问道:“没有吃晚饭吗?”
程朔看他并不想对门外发言的那两个人发表任何看法,在心底向那两人略一表示同情,回道:“没有,你请吗?”
随口一句玩笑,傅晟看了他一眼,“好。”
程朔还是稍微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傅晟这句‘好’是答应的意思。
说实话,跟傅晟吃饭谈不上一点意思,还记得上次他们在一个饭桌上时,情形差不多和剑拔弩张没两样。
但有人主动请客,便宜不占白不占。
更期待,或者说是心照不宣的,则是吃完饭后的活动。
洗完手抬起头,程朔看着镜子里傅晟正整理着刚才在隔间被弄乱的西装前襟和袖口,低头戴上眼镜,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傅总,这个情绪调整的速度,令他十分佩服。
“你度数多少?”程朔突然问了句。
傅晟扶镜框的手指略一停,“半年前测是两百度。”
“那还好,不高,”程朔转身甩了甩手心的水,“你今晚的工作怎么办?”
傅晟将擦拭完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言简意赅:“明早处理也不迟。”
看着傅晟离开的背影,程朔忍不住笑了下才抬脚跟上。这晚上他到底有几句真话?
从拍卖行回到车里,柏晚章坐下后回拨了半小时前手机里的未接来电。
“结束了吗?”骆恺接起来便问。
“刚结束,”柏晚章说,“刚才在竞价,错过了你的电话。”
“又收了什么宝贝?”骆恺调侃了一句,他一向知道柏晚章喜欢收集这些杂七杂八的老古董,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你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出来吃顿饭聚一下?都拒我两回了,比我这个老板还忙。”
“下周吧,”柏晚章微微一笑,后视镜里映出一张清润俊秀的脸庞,“这周过了就不忙了,找时间去你店里坐一坐,我提前发消息。”
骆恺赶忙应道:“一言为定。”
柏晚章唇边的笑意稍稍淡了淡,敛了眼,询问:“查的那些事情有结果了吗?”
这话一出来,瞬间让骆恺上扬的心情大打折扣。
他磨蹭了一会,柏晚章始终耐心等候,听筒里传来的呼吸不急不缓,半晌,终于逼得骆恺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还在调查,快了,不过晚章,我说真的,你在外面那几年是真没碰上什么别的人吗?”怎么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骆恺没敢说出恨铁不成钢的后半句。
还偏偏是一颗堪比出墙红杏的歪脖子树。
柏晚章没有正面回答,他理解骆恺的担忧,只是作为一个好友出于本能的关心。
骆恺是他在国内少有的朋友,多年未见,算不上多么亲密,但因父母而从小相识的这一层关系,每年过节都会隔着网络互相寒暄。这段毫不光彩的过去,大约也只有骆恺还能在现在和他聊上一二。
透着车窗,柏晚章偏头望向夜晚的街道。
车流济济,每个人都在追逐着自己心中那片目的地,而他的目的地,却用了比旁人多上百倍的近十年的时间,独自捱过一切路途上的磨难,终于才看见那一点点微光。
由爱变为恨,又由恨变回爱,所有一切只不过三个字便能够概括。
忘不掉。
柏晚章打开怀里的木盒,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古董戒指躺在盒中,折射出深海一般深邃而迷人的光芒,纳入眼底。
很美。
看见的第一眼,他就想,程朔应该会喜欢这个重逢的礼物。
“你也说了,别人是别人。”
好一个别人是别人。
骆恺气笑,算是败给了柏晚章自成一派的逻辑。那程朔就是什么才高八斗的天仙了?
算了。
“行吧,知道你想重温一下旧梦,等我的人有消息了就联系你。”
柏晚章嗓音温润:“麻烦你了。”
“和我还说这些,不过我就是奇怪,你为什么不找傅晟去调查?再怎么说,傅家的关系网也比我的效率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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