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为之心中瞬间一喜,下一秒却听面前的人慢慢开口。
“我确实应该跟他道个别再走。”
樾为之:……??
——他一口气差点没直接背过去。
眼见着面前的人裹着狐裘便想重新缩回躺椅间,樾为之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抬手将人打横抱起。
“我让你等一下再走,是让你休息休息,至少先把烧退了——没让你枯坐在这里把自己给烧迷糊。”
退烧药如今对燕纾的作用微乎其微,樾为之一般都是只能等他体内反噬的药性弱下去,再用银针刺穴帮他降温。
怀里的人已经烧的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被他抱在怀里,在快要走出门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一下……”
“等什么?伤我帮你治了,醒酒药我帮你喂了,现在天已亮宵禁已解,你若是怕被认出来就把头埋起来睡一会儿。”
樾为之一连串急促开口,直接把他所有的借口都给堵死。
燕纾烧的难受,无意识地将脸埋进樾为之颈窝。
狐裘领口的银狐毛扫过滚烫的额角,惹得昏沉的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倒是清醒了几分。
他被樾为之急促的话语绕的晕头转向,好半天才终于小声反驳了一句。
“你当我还是小弟子……销春尽的宵禁如今对我没用,只是用来限制那些不能随意出宗的人,就算被抓……我也知道怎么躲那看门人。”
“那你们小时候还真是没少苦练啊。”樾为之哼笑一声,却是有意继续引着他说话,不要睡去。
“看门人自己也不会触发宵禁限制,你们不如给他身上也装个铃铛,”
燕纾低低笑了一声,昏沉的意识却似乎捕捉到了哪里不对劲。
——看门人不会触发宵禁限制……
——大长老那日深夜被劫走时,也是没有触发任何迹象……
他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没想到虚弱的身子却受不住这般剧烈的心绪起伏。
燕纾身子一软,意识顷刻间直接断了线。
·
谢镜泊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脑海中还有些混乱,只下意识有些匆忙地站起身,却感觉膝盖处似乎有些黏腻的触感传来。
谢镜泊下意识低下头,目光落在膝盖处那一点微不可查的血红上,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
昨晚的意识逐渐一点点回笼,谢镜泊指尖因为用力隐隐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许多,快步匆匆往外走去。
但等谢镜泊到了燕纾那个小院里,果不其然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连一直以来氤氲的药香味似乎都淡了许多。
明明是正午的阳光,谢镜泊却只觉得骨缝里都沁人的冷,身子晃了晃,撑着旁边的木柱才终于站稳。
燕纾……已经走了。
他又一次被他的师兄……抛弃了。
但下一秒,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谢镜泊倏然回过头。
第85章
谢镜泊倏然回过头, 正看着樾为之端着一碗汤药,蹙眉走了进来。
谢镜泊一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混乱的脑海却先一步升起一抹希冀:“你怎么……还没走?”
樾为之将药碗放到旁边桌案上,满脸莫名奇妙:“我走哪去?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往谢镜泊身后张望:“小纾在哪呢?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 便听谢镜泊哑声直接打断他的话:“燕纾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樾为之有些莫名地又看了他一眼:“他说了要去找你啊, 去你书房……哎你——”
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忽然卡了一下, 下一秒却看面前的人不等他说完, 已倏然转身快步向小院外走去。
樾为之跺了跺脚, 不得已重新将那汤药捧起来, 快步也向外走去。
一炷香的路程谢镜泊走了不过半刻钟便到了,等樾为之端着药碗气喘吁吁走到殿前, 已看到谢镜泊面无表情等在原地。
“你……站着这儿做什么……”
樾为之勉强喘匀了气,端着白瓷碗叉腰站直身子:“小纾呢, 是又睡了吗?”
燕纾天色将明时终于撑不住力竭昏睡了过去,但不过一个多时辰却又猝然惊醒。
旁边的人不答,樾为之以为他是默认了,端着药碗自顾自便往里面走:“先让他起来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凉了药性该减弱了……”
“他不在这里面。”
谢镜泊忽然低声开口打断他的话。
樾为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我将整个宗主殿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师兄。”
谢镜泊嗓音沙哑,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他是自己偷偷走……”
“不可能。”樾为之猝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他脸色已隐隐变了,手中小心护了一路的汤药在刚才心神激荡已撒出来大半。
但樾为之却顾不得许多,匆忙转过身向殿内走去,半刻钟后, 脸色也一点点苍白起来。
大殿内没有半分燕纾的踪迹,甚至问了门口轮岗值守的弟子,也无一人见过一袭白衣之人。
燕纾根本……就没有来过谢镜泊这里。
“我去宗门内再寻一圈。”
樾为之攥紧手中已空了的白瓷药碗,匆匆走过殿门, 哑声开口:“他一定没有离开,可能是在宗内别处什么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手臂一紧。
“不用了。”
“你做什么?”樾为之不耐烦地开口,抬手便想要将谢镜泊的胳臂甩开。
“谢宗主若不想找,那便我自己去找……”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到谢镜泊掌心间攥着的东西上,瞳孔瞬间一缩。
他认得那个东西。
——那是昨晚燕纾一直小心护在掌心间的那枚血玉坠。
“你怎么——”
樾为之倏然抬起头:“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玉坠小纾昨晚明明……”
“殿外不远处……这个玉坠是我昨晚送给他的。”
谢镜泊闭了闭眼,低声打断他的话:“师兄他其实已经离开了……是吗?”
他昨晚一时冲动,将那些不可见人的龌龊情愫对着燕纾和盘托出,燕纾接收不了,抛下了他送他的玉坠,瞒着所有人……偷偷离开。
谢镜泊攥着那血玉坠的手不自觉地一点点收紧,下一秒却听樾为之断然否认了他的话:“不可能,燕纾不可能走的。”
“为什么不可能?”
谢镜泊哑声打断他的话。
他眸色沉沉地抬起头:“你说师兄早晨特意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是要来骂我吗?我昨晚做了那般错事,师兄怕是早已气的不想见我……”
清幽的风声从殿外竹林间穿过,带起一片空寂的“沙沙”声,谢镜泊声音间也逐渐带上了些许颤抖。
他胡乱地想着,若他昨晚没有那般冲动,没有将一切情愫和盘托出,会不会燕纾还能再他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下一刻,他听着樾为之低缓的声音传来:“他若真生你气……便不会来告诉你,他反悔了。”
尾音落下的刹那,整片竹林骤然死寂。
谢镜泊猝然抬起头:“什么?”
碗中的汤药已全然洒尽,樾为之嗤笑一声,“当啷”一声随手将汤碗扔到旁边的桌案上,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他本来已想好……再多留一段时间了。”
樾为之撑住旁边的桌案,看向面前脸色逐渐白下去的人,意识到谢镜泊也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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