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却见面前的人一言不发直接探手向前,不管不顾就要去拿他身侧的药箱。
“谢九渊!”姜衍也有些着急了,抬手也直接逼过一掌。
但谢镜泊竟然不闪不避,任由他挥掌打向自己,仿佛便是要拼一个两败俱伤。
姜衍又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师弟打残了,他咬了咬牙,掌心在最后一刻蓦然偏向旁边,下一秒,便看谢镜泊的手已稳稳拽住那药箱带子。
“谢镜泊你没听到我说话吗?燕纾拼死救你,就是让你迫不及待地去送死的——”
“燕纾他没有死。”
谢镜泊哑声开口,眼眸间布满猩红的血丝:“他没有死,他在里面。”
“我能救他。”
“这门能吸食一切比他境界低的能量,但魔纹、魔印原理上还是靠魔息支撑,玄门灵气与他天然相克,若我能将修为提升,与之相当,那魔息承受不住过载的灵力,便能破开结界,将这门打开。”
“也能让燕纾、那些百姓全部出来。”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那药箱带子,抬头定定地望着姜衍:“这是救他唯一方法。”
“我对穴位脉络没有二师兄熟悉,二师兄是想让我自己独自尝试,还是愿在旁对我辅助一二?”
姜衍一时无言。
他按着药箱的手不自觉地松动了一瞬,但看着谢镜泊那布满血丝的双眸,到底还是倏然偏过头。
“不行,我做不到——”
若是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便是亲手送走了他最小的师弟。
姜衍深吸一口气,蓦然偏过头,将那药箱往后一扯:“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九渊。”
他抬起头,声音难得一点点缓了下来,“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九渊,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想想办法……”
面前的人眼眸闪了闪,空洞的目光似乎凝聚了一瞬。
他仿佛终于听了进去,低低地“哦”了一声,慢慢收回手。
姜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忽然感觉双侧手臂一麻。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看着谢镜泊平静地收回落在他穴位上的手,将药箱一瞬拍开,手指一转,瞬息将银针落到周身几处大穴。
姜衍眼眸微微睁大,他咬牙:“谢镜泊——”
“多谢二师兄帮忙。”谢镜泊低声开口,直接席地而坐,抬手掐了个诀。
旁边的边叙与明夷闪身同时想要上前,下一秒却听谢镜泊低低的声音传来。
“师兄们可考虑清楚现在是否上前。”
“这穴位我并不熟悉,修为提升也本就艰险,一旦分心,后果不堪设想。”
他周身已不管不顾运起灵力,眼眸沉沉,却是带着近乎疯狂的冷静。
“银针我已入穴,事实再不可逆,师兄们是想陪我赌一把,还是现在便要放弃这仅存的希望?”
明夷与边叙的脚步同时一顿。
谢镜泊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垂下眼,低低开口:“多谢师兄们成全。”
他慢慢闭上眼,便要将周身灵力过一个周天,下一秒却听姜衍蓦然大声开口。
“等一下——”
谢镜泊微微抬眼,看着姜衍一边抬脚走到边叙身边示意他解穴,一边咬牙开口:“银针的位置我再帮你调整一下,你别直接乱来。”
下一秒却见席地而坐的人微微摇头:“二师兄在那里直接说便好,不用过来。”
姜衍直接气笑了。
“你现在还防我做什么?银针你都刺进去了,我要是再想强行拔针,你气血逆行直接便废了,那我不如就在这里给你一掌好了。”
他大步上前,蹙眉一根根看着那银针的深浅,声音也一点点沉了下来:“你是我们当中修为最高,若搏一搏,当真有一线生机。”
他确认所有银针都已无误,慢慢吐出一口气,却也警告般开口。
“但也先说好,你若入魔,我可不会留情。”
他话音刚落,便听面前的人低低开口。
“我不会入魔。”
他说的格外平静笃定,姜眼蹙眉,刚想警告几句,下一秒却见谢镜泊慢慢阖上眼,声音再次轻轻传来。
“我若入魔,师兄……定会难过。”
“我不会入魔。”
·
银针刺穴,刺激经脉,逼迫灵力在高压下运转满九个周天,便可挣得一线契机。
这期间每一次运转,都当是极痛的。
谢镜泊额头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灵力运转不过一个周天,剧痛如钢针刺入天灵盖,混沌的灵台清明一瞬,下一波疼痛却又再次袭来。
谢镜泊感觉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撕裂,勉强维持的清明如一线灯火,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这般银针刺穴、强行提升确实是……太过勉强了。
谢镜泊舌尖隐隐探进口齿间,心中已想着若真的走到最后那一步……他便自己结束这一切。
他不能入魔。
师兄对他的教导……不是如此。
但下一秒,一股不知哪里涌现的清流瞬息将他包裹。
谢镜泊身形一阵,灵台蓦然一阵清明。
他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感受到那股凉意仿佛是从手腕间传来。
手腕间燕纾落下的齿印那里隐隐发烫,仿佛一颗定心丸一般,一直护着谢镜泊心神间最后那一股清明。
灵力运转三个周天,不知是那一股气撑着还是怎样,谢镜泊莫名感觉,那剧痛仿佛渐渐弱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食了一般,逐渐消弭于无形。
他来不及细想,借着这股劲儿越发沉下气息,感受自己丹田间的灵力不停翻涌,修为的瓶颈一点点突破。
·
青铜门外,姜衍三人分守三个方向,看着中间的人神情间不断浮现的挣扎与痛楚。
周围一片寂静,下一秒,一个苍缓的声音突然从几人身后传来。
“宗主这是在做何?”
这声音极其熟悉,但印象里那人却几乎从不出宗。
姜衍皱了皱眉,下意识扭过头,旁边的边叙已抬手行了一礼。
“参见大长老、三长老”
边叙迟疑抬头:“大长老、三长老怎么会来此——”
三长老不知为何沉着脸不说话,大长老和缓地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只蹙眉望着被三人围在其间的谢镜泊。
他目光落在他几处穴位间的银针上,瞬息便明白了什么:“他想要强行突破?”
他神情间隐隐闪过一抹不赞同,“宗主怎么这般鲁莽——”
“小娃儿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旁边的三长老冷笑一声,已一个闪身上前。
下一秒,他眼前忽然一花,紧接着抬起的手臂被人蓦然一挡。
姜衍径直错步上前,神情温和地挡住他的动作,冲着面前的人温和笑笑:“三长老稍安勿躁。”
三长老挣了挣没挣脱开,瞬息眼睛一瞪,“你敢拦我——”
“不然三长老以为我在干什么?”姜衍笑着开口。
三长老神情一僵,一时却也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听着姜衍徐徐开口。
“师弟他向来自有分寸,这般并非鲁莽,是有他的原因。”
“而且如今师弟灵力已运转过六个周天,进程已过大半,您此时再想阻止……难道是想直接制师弟于死地吗?”
三长老瞬间吹胡子瞪眼,开口便想要争辩。
下一秒却感觉手腕微微一紧。
“衍儿还是如从前那般细心缜密,三长老着急心切,差一点便忽略了。”
旁边上前一步的大长老笑了笑,慢慢不着痕迹地按回三长老的手。
他说到这里想起什么般,望向姜衍,神情间多了几分赞许:“你如今已是一宗之主,按常理也是不需同我行礼的。”
“是,我方才也并未如此。”姜衍不卑不亢地顺从收回手,温和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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