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叙神情僵硬。
他见燕纾抱着白猫勾了勾唇,冲着他微微颔首,转身便想要离去,急中生智般,忽然开口。
“是谢师弟让我跟着你的。”
燕纾脚步一顿,神情古怪地转过头。
边叙病急乱投医,却投了个正着。
他心念电转,急急开口:“谢师弟担心你身上有伤,又知我伤了你多有愧疚,因此让我跟着你,看你有何需要。”
……这个书呆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从前只有自己碾压他的份儿,万万没想到过了两年,边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燕纾咬了咬牙,第一次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眯了眯眼,抱着白团子踱步慢慢向回走了两步,忽然开口:“我有何需要都会帮我吗?”
边叙见燕纾似乎不赶他走了,心中舒了一口气,迅速点头:“是,我愿意帮大师兄完成任何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阵幽香扑鼻。
燕纾脚步一闪一瞬凑近,带着无尽笑意的眼眸直直落入边叙眼底:“违背你道德,罔顾你伦理规训的你也愿?”
边叙怔了怔,似乎没想到燕纾会这么问般,话语一时间顿住了。
燕纾神情间笑意更盛。
“无法兑现,便不要轻易许诺啊,边峰主。”
他弯了弯眼,
“劳烦边峰主转告谢宗主这次的承诺你也无法兑现,我还有事,就不远送——”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边叙倏然开口:“可以。”
……这下轮到燕纾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又不能真的让边叙去干一个伤天害理的事,咬了咬牙,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不远处熟悉的屋子上,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眼眸微闪,忽然转过头:“边峰主说的对。”
“我确实有一事不违背道德、不侵害伦常,想让边峰主帮忙。”
燕纾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轻轻拉过边叙的手。
边叙晕晕乎乎地点头,没有注意到燕纾唇边笑意更盛。
他毫无防备地跟着向前,被燕纾拉着一步步向那屋子靠近。
直到两人在一扇门前忽然驻定。
“我突然想起,我今日还有一门课未上。”
燕纾眨了眨眼,轻快的语调间吐出冰冷的话语:“劳烦边峰主——替我代课吧。”
边叙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的瞬间下意识想要转身,却感觉手腕一紧。
下一秒,燕纾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房门,将边叙直接送了进去。
·
等燕纾将那只白猫教训一番终于送走,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困的不行,一心只想再去睡个回笼觉,晃晃悠悠走到半路,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坑边叙的这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在良心谴责和回去补觉间挣扎了一瞬,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抄近路回房。
但他刚迈开步,下一秒忽然感觉面前天旋地转。
燕纾下意识闭上眼,只感觉身子一轻。
一道白光闪过,燕纾踉跄一步稳住身形,一转头,正对上边叙和满学堂弟子怨念的目光。
“传送阵。”边叙站在台前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下面就劳烦师兄,来给各位继续讲解一下。”
燕纾:……?
第11章
燕纾僵在原地,望着台下黑压压一片弟子,一时间觉得自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
——偏偏他这只鸭子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燕纾的人生准则向来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冲着台下弯了弯眼,一边向学堂门口退去,心中已想好了伎俩,准备找个由头把边叙抓回堂前,自己借机再次溜走。
但他刚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忽然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燕纾一惊,猝然回过头,便看到他预想中即将被坑的人正抱着双臂拦在门口,神情平静地抬眼,冲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纾顿了顿,唇边的笑意不减反增。
“边峰主真是未雨绸缪啊。”
“燕公子过誉了。”边叙不知何时又将称呼换了回来。
他抱着双臂,平平开口:“我只是想,传送阵毕竟是燕公子最拿手的阵法之一,理应由燕公子来讲授。”
燕纾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是我最拿手的——”
边叙依旧盯着他,只慢慢开口吐出几个字:“膳房,三进三出。”
燕纾还没什么反应,堂下的松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讶然地抬起头。
他依稀记得,在他师父提到的为数不多的年少往事中,似乎有这么一段模糊的故事。
·
边叙曾说过,他有一个年长他们几岁的大师兄。
大师兄虽年长几岁,偏总笑眯眯的没个正经,三两句话便总能哄着其余四个师弟跟他一起四处惹是生非。
——然后在被抓包时,再随机选一个师弟推出去顶罪。
【那师父你们不会生气吗?】松竹疑惑开口。
边叙摇了摇头。
【我对他生不起气。】
——别说他们了,连他们的师父一般都不忍心罚大师兄。
大师兄身子不太好,几乎可以算是药罐子里长大的。
偏能力强,脾气又好,虽是开门大弟子,却从没半分架子。
他不起坏心眼时,眉眼间便温和得出奇。
抱着双臂懒洋洋往那一靠,倦懒似地半垂着眼,软着嗓音,一边说一边去勾你的手。
他常年总是生着病,指尖总是冰凉冰凉的,像一块总也捂不热的冷玉,清泠泠的勾人。
边叙记得,他第一次就是被大师兄“虚弱”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师弟,我今天身子难受,心口闷的厉害,你行行好帮我这一次。我要是进去被关了禁闭,出来不直接去了半条命。】
大师兄苍白着脸,低低咳嗽了两声,身形微晃,眼眸低垂:【若是再不慎生一场大病,过年时,谁带你们偷溜下山,去看河道灯会啊?】
几个师弟每每被他哄的晕头转向,稀里糊涂间就心甘情愿替他受了这个惩处。
事后被蜜糖罐一哄一逗,又乐颠颠地跟着他继续作妖。
边叙记得,当时自己在禁闭崖底时没有半分不忿,满脑子都是大义凛然地想,自己也能保护的了师兄。
结果出来当天,边叙迈开步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刚准备去大师兄那里报个平安,顺便安慰一下大师兄不要为他难过。
下一秒,却听到面前传来“叮当”的几声酒壶碰撞声,边叙抬起头,便看到自家便宜师兄拿着两壶白玉小酒瓶,懒洋洋坐在树间,冲着他弯了弯眼。
【四师弟辛苦,过来喝酒,我自己酿的。】
边叙:……
后来他才发现,自家这个大师兄满嘴几乎没半句实话。
——尤其是当他真正难受的时候。
可惜他们当时已经被哄习惯了,每次出事都自觉站出来领罚。
——仿佛是知道大师兄能在背后为他们撑腰一样。
细细想来,除了他们最小的那个师弟最开始曾冷着脸势誓不同流合污外,其他几人没几下就毫无迟疑地立刻屈服了。
【小师叔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松竹好奇开口。
【他不喜欢大师伯吗?】
边叙摇了摇头:【不会。】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赌气般又补充了一句:【大师兄最喜欢小师弟了。】
但大师兄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大师伯终于被抓了?】松竹讶然抬眼。
边叙点了点头,唇边似乎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
在某次,大师兄带着他们三人去膳房偷零嘴时,一不小心把鸡笼里一窝子母鸡全给放飞了。
那是一窝待下蛋的母鸡,受了惊后四处乱跑。
整个宗门鸡飞蛋打了一整天,而据传某个长老在不慎被从天而降的鸡蛋打中时,偏巧隔壁炼丹炉当天刚好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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