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卿站着没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蓝钰见他久久不动,也逐渐停下脚步,两人背对背站着,树叶簌簌往下掉,掀起进入冬季的高歌,最终,蓝钰先转身。
林砚卿唇角很轻地勾了勾,心情几乎瞬间便变好了。
“还要在这里站到何时?”蓝钰语气不算好,眉眼间也显得冷漠,但好在林砚卿是个瞎子,看不见他的神情。
“来时扭了脚,走不了,要夫君背我。”林砚卿甚少喊他夫君,零丁几次也是在被他床榻间逼急的时候。
蓝钰眼神变得复杂,心中那开心又嫉妒的情绪搅得他心思难安。
“睁着眼说瞎话。”
“我瞎子,自然说瞎话。”林砚卿顺水推舟地回答。
“若我不背你,你是不是就这般站着到黑夜。”蓝钰玄剑入鞘。
“不背,抱也行。”林砚卿善解人意地道。
蓝钰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再复杂难受,也舍不得将他一个人丢在这,但又故意不肯如他的意,像抱小孩似的,面对面将他抱在怀里。
林砚卿腿不可避免的盘在他腰上,这让他想起了一些大汗淋漓的深夜,赤/裸的蓝钰也是这样抱着弄他的,他突然升起了些羞耻心,埋在蓝钰耳畔说:“我突然察觉到扭伤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蓝钰托着臀和腿,不说话,但也不松开他。
一路上好在人并不多,倒是避免了遇见熟人的尴尬。
蓝枣正在院内扎马步,直接无视了,似乎见怪不怪两人的腻歪,心中继续背阿父给他的剑招。
蓝钰一路回到内室,将人放在榻上,想要起身,林砚卿夹着他的腰没松开,手臂也勾着他的脖颈,几乎是明示了。
“别闹了,枣枣还在院外,马上要用晚膳了。”蓝钰扯着他的手臂,不看他的脸。
林砚卿蹙了蹙眉,唇角笑意淡了些,无声松开勾住他的腿。
蓝钰去冲了个冷水澡,蓝枣擦洗了一下,一进屋便见冷着脸的阿父,前脚踏入,后脚便想离开,但转了个弯,还是走了进来。
“阿父,你和爹爹还没和好?”蓝枣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没事。”林砚卿面向女儿,收起心不在焉,好脾气地说道。
蓝枣撑着下巴,无奈道:“好吧。”
她深谙小孩不关大人的事儿,而且阿父似乎也不准备和他解释什么,问也无用。
夜间,两人同塌而眠,蓝钰毫无察觉间意识又沉沦在那无边际黑暗的地牢中,面容消瘦苍白,他急于逃脱,挣扎让他手腕被磨出了血。他断了自己的手骨,从锁链中逃出来,准备爬出去,拖行的血迹,像是盛开的彼岸花。
大门打开,“墨风”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他骨头这么硬啊。”
“师兄这是谁?”熟悉的声音在蓝钰耳畔响起,他从刺眼的白光中看去,看见了那眉眼间温润眸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
蓝钰咬牙,浑身都在战栗,他朝林砚卿伸了伸手,很轻微地发出两个气音:“救我......”
“不过是一个堕魔的弟子,杀人无数,不值得同情,师弟。”“墨风”满口谎言,笑着道:“不过这人骨头很硬,师弟许要请你帮个忙了。”
剑骨并未这般好拿的,禁术之外,还需要他皮囊之下血肉消融,才能活人取骨。
......
蓝钰从梦中挣扎醒来,才发现自己大力攥着林砚卿的手腕,勒出了红痕,他大口呼吸着,浑身都是冷汗,林砚卿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拍开他的手。
林砚卿抿了抿唇,“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蓝钰缓了缓心脏的抽痛和窒息,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能怪罪林砚卿,那时的师弟,如何能拒绝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师兄?
但情感如何能不恨?
“蓝钰。”林砚卿凑上前,蓝钰却起身下榻了,他僵住在原地。
蓝钰咽下一杯凉茶,看着铜镜中自己赤红的双眼,不过短短两日,他便已经成为这般憔悴的鬼样子。
“你可是在无界之地遇见了什么?”林砚卿披散着长发,深深地拧着眉,声音有些疲惫:“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也对,枣枣都十岁了......”
蓝钰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却又下不了手,是啊,蓝枣如今都十岁了,眼前的人为他生育了一个女儿,他还记得当时生育之时,他立下永远爱护林砚卿的誓言。
林砚卿心慌,强忍着涩然的酸意,口不择言,神情破碎:“你若是厌了,也无碍,我们并非一定要绑定在一起的关系,女儿也长大了......要分开也没关系了。”
蓝钰阴影笼罩在林砚卿的脸上,眼珠黑沉冷淡,眼中的痛苦显而易见,其中眷恋也深藏其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捏住他的下颌:“当真没关系,你又为什么流泪?”
林砚卿脸上挂着眼泪,脑子如同搅乱的浆糊,委屈地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他本不是这么矫情的性格,但十年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被骄纵惯了,便根本忍不了蓝钰对他的冷漠和躲闪。
蓝钰任由冰冷的眼泪砸在自己手背上,视线细细扫过他脸上每一寸,似要记住他的脸。
“你说的一辈子,不过十年而已,你便变心了。”林砚卿咬牙道。
蓝钰喉结滚了滚没忍住凑近吻了吻他脸上的泪珠,反驳道:“哪有不爱你。”
林砚卿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贴,急切地去吻他,直到接收到蓝钰的回应,才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咬了咬他的唇:“那你告诉我,为何对我这么冷淡。”
“做了个噩梦而已。”蓝钰摸了摸他脑袋,嗅着熟悉的木槿香,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唇角苦涩地弯起。
“你好像很爱我。”蓝钰揉了揉他的脖颈,神色惶然。
“嗯......”林砚卿埋进他怀里蹭了蹭。
蓝钰很轻地问:“那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林砚卿不明所以,“我尽力而为。”
蓝钰的语调陡然变得恶劣轻慢起来:“以后好好待在墨风身边吧。”
林砚卿如遭雷击,几乎难以置信他听见了什么,抓紧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已经以你的名义给墨风发去了信号,他不日便会知道你被困在这儿了。”蓝钰摸了摸他的脸,自顾自地轻笑起来:“林砚卿你真的很好骗。”
“怎么我说爱你,你就信呢?”
“我为你做过什么吗?几句花言巧语而已啊,就能骗你生下孩子,哄得你背叛宗门和我蜗居在此,你真的很蠢。”
蓝钰吻了吻他的耳朵,暧昧温柔,却说着让林砚卿几乎窒息而死的话:“你炉鼎之体,我玩腻了,卿卿。”
林砚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如坠冰窟,想要聚起灵力时,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晚膳不对劲,蓝钰给他下药了。
他太相信蓝钰了。
阵法变化,林砚卿一个人坐在榻上,眼神空洞。
蓝钰抱着熟睡的蓝枣,视线看着那间已经陷入阵法中的屋舍,他眼神很冷,林砚卿跟着他,绝不可能会有好结果。
他如今实力不济,而那个假货却似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天命在他,他们不能重蹈覆辙,暂时回到凌霄宫对于林砚卿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是他和“墨风”的纠葛,不该将林砚卿牵扯进来,一点风险他都不该承担。
对于林砚卿而言,他只是不小心被人暗算困在阵法中十年。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影,正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应该被灭宗的魏政。
两人在无界之地相遇,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联络。
“行了,走吧,再看墨风该来了,你就走不了了。”魏政提醒道。
蓝钰转身离开,这次是他主动放弃了林砚卿。
第37章
“这......”
“妖邪在哪?”
“这就是无妄宗吗?如此荒凉……”
“当真狂妄, 不愧是孽畜之流。”墨风身后的修士脾性暴躁地狠狠劈坏了那块挑衅的木牌,上面雕刻着字——不辨是非睁眼瞎,正道修士为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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