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说的?波士顿那个医生跟你讲的?”
“在京市的时候李主任也有仔细讲过,当时有没有认真听?”
许塘吐了下舌头。
“我是知道你在听我才没听的,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听就好了,不然我的耳朵那段时间就浪费掉了,这叫资源浪费…!”
周应川捏他的脸:“哪学的歪理…”
许塘和周应川要去美国的消息在许塘的朋友圈里传开了,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韩明了,他从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听说许塘要去美国做手术复明,韩明更惊讶了,他从就没听说过瞎子的眼睛还能好的,许塘说是真的,韩明愣了半晌,狠狠拍了许塘后背一巴掌。
许塘差点让韩明拍的把手里的雪糕给飞出去。
“韩明!你要谋杀我啊!”
“我是替你高兴!许塘!我太高兴了!你以后就能看见了!你能看见了!”
“是,我马上就能看见了,到时候你就死定了!你现在过来让我拍一下!!”
许塘抓着沙发上的抱枕去揍韩明,韩明赶紧跑,许塘就靠数量取胜,抓起抱枕不管方向的一连串的扔,韩明都躲到楼梯口了,还是被砸了一个。
他一边跑一边想,亲娘,许塘看不见都这样了,要是以后看见了,那不得从“小霸王”直接进化成“大霸王”啊。
他突然怀念起还在念高中的许塘了,那时候他是多么乖巧一小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
韩明想到什么,突然一激灵,他想起许塘小时候刚来学校那会儿,他惊觉发现,或许曾经的乖巧才是假象,许塘不是变了,是特么开始“释放天性”了…!
七月份月底,许塘的好朋友都得知了他要出国做手术的消息,大家真心的为许塘高兴,吵着要聚一聚,许塘干脆在家里办了一场“临别宴”。
小洋楼里热热闹闹,周应川提前定了一个三层的蛋糕,许塘的朋友几乎都来了,韩明、孙鸣不用说肯定是到的,韩明和王春艳正在闹分手,俩人来了谁也不搭理谁。
还有杨思远,许塘在学校的朋友,棋社的朋友,李美容,张明妮,郑医生,教他英文的老师…沈瑞和佟杭云也到了,他们都带着礼物,许塘抱着堆成小山的礼物一直顶到了下巴颏,周应川帮他拿了。
玩的最开心的是李美容带过来的小儿子,五岁大的小不点,是她的继子,小男孩看上了许塘的玩具小汽车,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李美容和毕业时不一样了,她剪了短发,纤纤玉指拿起大哥大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老板娘的派头:“我跟他结婚了,他才告诉我他在老家还有个儿子,我婆婆想叫我认了…行,但别以为我那么好欺负,现在他厂子里走一分钱都得过我的眼…”
许塘问:“那你现在好吗美容姐?”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爸前阵子脑溢血,他带着我爸去京市请了最好的专家来看,才救回一条命…结婚嘛,本质是合伙干生意…”
在李美容眼里,许塘还是个小孩,她不想跟许塘说太多这些破事,就说她打算今年趁厂里没那么忙,去报个财会班,省的厂里原先那个财务糊弄她。
“许塘,我下次结婚的时候你来做我的伴郎,这事儿可说好了啊。”
许塘当然答应了,张明妮还跟在学校一样,爱她那个至今还在当门童的男朋友爱的无法自拔,打算辞了调度员的工作,跟男朋友回老家过小日子了。
“你想清楚了嘛?你可是申州本地人,你知道我为了一个申州户口费了多大劲儿吗?后妈都当了,你那个男朋友老家穷的连申州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跟他回去干什么?”
张明妮说,她男朋友说了,他们两个回去开个小卖店,生活安逸也挺好的。
李美容见劝不动她,就招呼着吃蛋糕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李美容现在已经不会再讨论爱情和哲学了,生活没有对和错,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佟杭云是来恭喜周应川的,他应该会比周应川晚两个月到纽约。
“相信我,你一定会爱上纽约的,那儿是一座有着无穷魅力和无限机遇的城市,天堂和地狱在那里交汇,这个时代最好的和最坏的都在那儿。”
周应川说:“你什么时候成诗人了?”
“我这是有感而发…”佟杭云说:“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时间利用到极致的人,罗斯福说,掌握时间,主宰命运,这句话在你身上成真了…你知道吗?我觉得纽约才是真正的,属于你的起点…”
周应川笑笑,没有说话。
“迈克托我代他恭喜你,他说他在纽约给你准备了升职惊喜,你一定会喜欢。”
“什么惊喜?”
“只有迈克知道,他那人最喜欢搞神秘…不管是什么,他想拉拢你,这个信号不用我代为表达了吧。”
客厅里响起一片欢笑声,韩明在讲他在家具城里遇到的一对极为奇葩的大爷大妈,他声情并茂的讲着,逗得大家伙笑的前仰后合。
佟杭云也看过去,沙发上,许塘被簇拥在中间,笑得很开心,他身上穿的浅蓝色毛衣佟杭云在回滨海的时候也见他弟弟穿过,一个意大利奢侈品牌,随便一件衣服都要上千块了。
“除工作之外,这一点我最佩服你,你弟弟是打小性格就这么开朗吗?他看起可一点也不像个眼盲的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佟杭云依稀记得周应川当初入职时的简历,出生在苏南的一个偏僻小镇,母亲死的很早,他一个人带着这样一个拖累,换做别人,大概是一手连自己都无暇顾及的烂牌,可他就是拿着这副烂牌,现在不仅体面地坐上了牌桌,还把许塘养的像个富裕家庭娇养出来的小少爷。
“花钱,花时间。”
周应川也看到了沙发上正在笑的许塘,看他被围在中央,左右都有人,不会掉下去,他就没去干涉了,他和佟杭云碰了下杯:“然后一直往上爬就行了。”
这场临别宴会最感慨的是杨思远,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爸一直让他跟周应川保持着联系,为什么当年骂他蠢,说他看不懂周应川要走的棋。
三年,他只花了三年,就从穷乡僻壤走到举世瞩目的国际都会,如果不是步步规划筹谋,又怎么可能完得成这样的“奇迹?”
他看着和朋友聊天的周哥,嘴角挂着淡淡的、和煦的微笑,他竟然在心底打了个激灵…
朋友里唯一没来的是莫小翔,许塘一周前寄出的信始终没回音,等终于收到回信,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要走了。
周应川拆开信给他念,信里,莫小翔先是谢谢许塘给他寄来的新鞋,很舒服,后面又说,他以后就不用这个地址了,等他有了新地址,再写信和许塘说。
“莫小翔怎么了?”许塘着急的问。
周应川接着往后念,莫小翔说他把果园的工作给辞了,去了川南。当年从培江的学校离开后,他跟着老乡一直在苏北的果园打工,那儿老板不嫌弃他是残疾人,靠着能干,他也攒下了一笔钱。
可等他前阵子回老家了,他才知道,原来他爸妈当年根本没有把妹妹送给亲戚抚养,而是把他妹妹给卖了,说是卖到川南去了。
莫小翔很后悔,他后悔前几年不该为省那点路费不回家,如果他回家了,或许妹妹就不会被卖掉。
最后,莫小翔说,他现在不想当武打明星了,他只想找回妹妹,在信的最后,还附上了莫小翔的简笔画,是个一定胜利的笑脸,他知道许塘看不到,特意附了一句,提醒周哥就对许塘说,这是他一定能找回妹妹的意思。
许塘红了眼睛,周应川顺着他的背,莫小翔一直是个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每次许塘买新鞋,他都会给莫小翔寄一双,那是他在培江的第一个好朋友,莫小翔能回报的不多,就是给许塘寄他在果园里摘的水果,每一个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很大,很甜。
许塘没有莫小翔的新地址了,他只能拜托苗阿姨看着信箱,等一来信,就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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