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比侨平大多了,许塘上课的地方在五楼,教室离着厕所挺近的,挺方便的。
但让周应川发愁的是学校食堂不像原来和侨平一样在同一栋楼了,这里吃饭,还要下楼绕过半个湖,去东边小楼的食堂吃饭。
学校放假没人,大太阳底下,周应川在那儿来来回回的丈量课室到食堂的路程,怎么走方便,用盲杖碰哪儿要转弯。
许塘倒是在操心别的,他一点点摸着墙进了厕所,摸到墙面有瓷砖,拉了一下绳子,冲水的声音很大,松了口气,不错,很干净。
等周应川回来,那条路他已经走了七八趟,身上的衬衫都湿了些。
“怎么样呀,你带我走一下,以后我自己就知道了。”
他拿起盲杖,没想到周应川说:“还是算了,路太远,太阳又晒,你刚来,还是循序渐进的适应吧…等你再熟悉一段时间,天气也再凉快点儿,再学着去食堂吃饭,这些天我早上给你做好,带饭吃吧。”
很快地,到了学校开学第一天,周应川交代厂里的小孙看着今天要发的货,就带着许塘去学校了。
进修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学校主任一早就跟他打了招呼的,说有个学生有点眼疾,是教育局那边的关系,让他多照顾。
他早早就等着,但等人来了他一看,居然是全盲的,年纪还这么小,一时有点担心他能不能适应,毕竟他们这个班是给已经工作了几年的职工开设的。
不过既然领导说了,人家就是过来听课的,他也就不在意了。
他们这个班级在教学楼比较偏僻的教室,许塘年纪最小,和前头穿着灰蓝色的工服的职工们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发现他看不见,有些惊讶,也有点惋惜,不过各个都过了学生时代,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一脑门子的家事,来念书也是为了将来能发铁道工程师的证,很快就忙自己的了。
许塘也是到了才知道,他们这个专业是做铁路工程测绘与设计的。
第一天上课没什么事,主要就是发书,老师讲了铁路建设的历史和未来的方向。
许塘把发的专业书都背了回去,他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探着盲杖,喘了口气。
这真的是他为数不多的干活经验里最重的活了,他摸了,其中有两本巨厚,摸起来至少也得有四五百页。
因为周应川晚上要念夜校的缘故,许塘就在学校大门口的保安值班室里等,周应川晚上下了课来接他,接过他的书包,也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重?你一个人背的?”
许塘点头:“累死我了,我的鲜奶呢?”
他上了车,就在车上摸索着,周应川每天来接他都会给他带一瓶鲜牛奶,是长个子用的,从前订到家里,但太晚喝了,许塘半夜就老是想上厕所。
他听人说了,晚上睡不好也会影响长个子,所以周应川就把每天送的鲜奶订到了厂里,他晚上来接许塘的时候给他带来,许塘在路上喝,刚好。
周应川给他关上车门,上了车,给他拿吸管扎开了。
许塘一口气喝了半瓶,喝完眨眨眼,有点想呕,不过他硬是自己忍住了。
奶对他来说有一股没办法形容的腥味儿,要不是为了长个子,他真的一口也咽不下去。
“今天第一天上课的感觉怎么样?”
“唔…是一个男老师讲课,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四十岁?也是你之前说的…说的那个研究生毕业的,对…他也是华东大学的,和你现在念的是一个学校…!”
“课程很难吗?”
“今天没讲什么,老师说他们给铁道部培养的是应用型人才,什么是应用型人才?”
周应川想了想,跟他说就是学的内容可以操作。
“老师一上来就发了一份卷子让大家写,说看看大家的水平…不过他说我不用做,但我带过来了。”
到了楼下,周应川停了车。
他现在开的是辆灰色夏利,八万多,以公司的名义买的。
关上车门,他顺手喝了许塘喝不完剩下的半瓶牛奶。
一进家门,许塘就开始脱衣服了,来申州他最满意的就是有单独的浴室能洗澡了,不用像在老家一样要麻烦的先一锅一锅烧水,也不用像在培江一样,洗澡和洗头发还要分开的。
他感受着舒服的热水流过身体,周应川在给他搓洗发水。
“低点头,冲水。”
许塘故意踮起脚,把头上的泡沫弄在周应川的下颌和侧脸,他咯咯的笑,周应川也笑,抓着许塘的胳膊,热水就从莲蓬头下来了。
许塘不笑了,扑在周应川身上挂着,吐着水,说周应川好烦…
等洗完澡了,周应川喊许塘过来吹头发。
吹风机的线有点短,许塘懒得站,他在床头摸着一个魔方,朝周应川伸手,周应川就走过去了,将他抱着,抱到厕所的洗手台上坐着。
“周应川,这个魔方都快被我玩坏了,你听,里面的轴声儿都有点卡了…”
“没事,坏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他的魔方是周应川特意给他改造过的,上面的同色面都用钉子钉了不同的点,这样能用触感代替不同的颜色。
许塘两只手穿过他的脖子,搂着他的后颈,在后面拼魔方,周应川拨弄着他的头发吹,等给许塘吹干了,他的头发也被热风带着干了。
“这些都是今天发的书?”
“是啊,我前头的姐姐可好了,她说她家里有个弟弟也跟我差不多大,她帮我把多余的都拿走了。”
周应川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有没有谢谢那个姐姐?”
“有,我拿了你给我装的巧克力给她,她可喜欢了。”
“你乖,自己背这么重,路上累不累?”
“有点…明天你送我过去,下次我就不都带过来了,学什么,我再带,好不好?”
周应川又亲了亲他,说好,他知道估计是上次他跟许塘说,要许塘把书带回来,许塘才全背回来了。
虽然许塘有时候会很不听话,但有时候也会很单纯的听他的话,累一点也没关系。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教室。”
许塘嗯了一声,就趴在床上继续拼魔方了,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一切复杂的规律和公式都是靠他自己摸索,也拼的越来越快。
周应川则换上睡衣坐在了书桌前,他桌上很有多书,英文的,中文的,快垒成了一面小山。
他现在白天要忙公司的事,晚上要去夜校念书,回来还要挑灯学习。
去年他刚刚通过了注会考试,他那届是注会国内开考的第二年,不算通过率最难的时候,但一年能过全科的,全国也就那点人,现在他在读的中央在全国六所院校试点的金融方向的财管班。
跟他一起念的基本都是国内知名银行、事务所的在职人员,还有一些是在外企已经通过了ACCA的高级财务风险经理,他要追上他们,就得付出成倍的辛苦与努力才行。
不过今晚周应川没有再看他的书了,他从许塘书包里拿出了许塘带回来的课本,除了高等数学,还有是一些《结构力学》《工程制图》《铁路测量与绘制》等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深夜十一点了,许塘都有点困了,他丢掉魔方,搂住周应川的脖子:“周应川,我有点困了…”
周应川才回过神,他手下已经密密麻麻捋了六七页的力学框架,还有一些是许塘上课可能听不懂的专业名称和新的计量单位。
“来,跟你讲完这点我们就睡。”
“唔…要不明天再讲吧…困…”
“这些是最基础的,乖,不然听不懂你要急…就半个小时,第一章 的内容,你一会儿就懂了。”
许塘上课听不懂的话会烦躁,会直接影响他吃饭的心情,周应川抱着许塘给他讲,他教许塘很耐心,许塘有不懂的就问,昏黄色的灯光漫延至床边,将两个人的影子溶成一道。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涉另一本,不看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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