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轻轻响动,乔观走进来时,聂徐川已经回到了原位。
“乔总还真是日理万机啊。”
“底下人不懂事,小事情也办不好。”乔观假意责怪,眼神却陡然间变了,似乎粘黏在了聂徐川身上。
聂徐川心中一紧,刚刚那通电话极有可能就是时升泰打过来的,难道他的谎言已经被戳穿了吗?
好在乔观没再多说什么,客客气气送走了聂徐川。
聂徐川也就坡下驴,反正他想要做的都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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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有叹息声,越压抑越深,偷偷地一瞥,甜蜜的盗窃,燃烧的红颜,别后的不安。【1】
聂徐川好像进入了一段隐蔽而甜蜜的地下恋情。
频繁往来于南川与北原之间,汽油都跑空了两箱。
但那种急于见到某人的心情,在即将到达时最加强烈。
有时只是短暂的一瞥,有时甚至隔着肉眼无法看见的距离遥遥相望。夹缝里的时间伴随着无数个眼神的亲吻交织,想念如同洪水般涌进这如线的缝隙。
“你不要再来了,时升泰很敏锐。”
时归每次都这样说,但见面以后手却不舍得分开。
“我要让你放心,你也在破案知道吗,你也是我的战友。”聂徐川刮了刮时归的鼻子,“我去找了乔观,他那边已经谈好了,但不可完全信任,关键时刻你要有自己的判断。”
“好。”
时归乖乖应下来,他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行踪也被监视,只有下楼散步的一会才能暂时脱离家中无数个摄像头和过来监视他的保姆。
保姆之前连散步也要跟,但后来发现和时归散步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路上遇到一只蹚过露水搬家的蚂蚁都能让他花费一晚上的时间观察。
她是时升泰指派来的,负责时归成年后的生活起居。最开始还以为时归是时升泰的私生子,所以被家里赶出来住。后来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逐渐了解了时归的病情,只当作是智商不高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家里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记录下了所有她对时归的懈怠,但时升泰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偶尔会找她问问时归是否出门。
时归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根本跑不了多远,所以她有时跟上时归出门,有时则宁愿躲在后院信号最好的地方刷刷手机。
今天时归也是借着散步的由头偷偷跑了出来。
“我有发现。”时归在聂徐川耳边报了一串案号,但他却越听越皱眉。
“你从哪里拿到的消息?”
“前些天时升泰带我见了不少人、还有尸体。有一些尸体状况和身体特征很明显,我在省厅见过,是我经过手的案子。”
“时升泰为什么要带你去看这些?”
“那都与他和他培养出来的夜莺有关。”时归垂眸把玩着聂徐川的手指,他经常拿枪,手上特定的位置有不少老茧,与时归经常拿刀的手不一样。
“他花二十多年让我成为一张白纸,现在终于要开始上色了。既像是引导,又像是炫耀。”
时归冷静地陈述着,说得越多,聂徐川的担忧就更深一分。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这才抬头看见对面聂徐川拧成麻花的眉毛。
“你在担心吗?”时归伸手抚摸他的眉头,一点点帮他舒展开来,新奇地享受着聂徐川的情绪变化,“为什么?还有,我不想要你担心,但是知道你在担心,为什么我还会有一点高兴?”
聂徐川闻言无奈地把时归的脑袋揉进怀里,他快要被小幽灵踢来的直球击倒,只能勉强接住毫无还手之力。
“知道我担心,你就要好好保护自己。”聂徐川拿出一枚小小的按钮贴纸贴在了时归自然垂手所接触到的那一小块腿部皮肤上,“遇到紧急情况就赶紧按,会向我发送你的位置,微型电流接触可能会又一点痛。”
“回去吧。”
时归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朝着海棠花落的方向走去。
总是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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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乔观坐在办公桌前沉默着。
身处中心的海梧大楼俯瞰着南川的万家灯火,平静得如同暴风眼。
黑暗仿佛放大了感官对于环境的感知,乔观的食指有意识地曲动着。犹豫几秒,干脆利落地拉出了办公桌里近在咫尺的暗格,一把泛着冷光的T-5000狙/击/步/枪赫然出现。
枪体通身漆黑,瞄准镜被养护得透亮,五发子弹整齐地列在一旁,随时准备开枪射杀两千米以外的敌人。
乔观抚摸着他的老朋友,回想着时升泰在电话里说的话。
“最后一个命令,执行完毕以后,你将不再是那个被抛弃的试验品,海梧集团也会彻底交到你手里,你将是我,独一无二的,夜莺。”
时升泰的话语里充满了蛊惑,那句独一无二仿佛是乔观多年来无法摆脱的心魔。
“什么?”
“很简单。”时升泰的声音苍老而沉稳,“杀了聂徐川。”
【1】引用自《唐璜》
第44章 旧案
天边的云黑沉沉汇成一片直向下压, 仿佛与地面的距离很近,几乎要将氧气挤压干净。
聂徐川正在办公室翻看着郑斯年带回来的资料,有了他的权限作为纽带,查起归档于北原和省厅的案子的确节省了不少功夫。
“死者是在闹市区被一枪爆头, 这是快十年前的案子了, 当时网络还没现在这么发达, 不过也引发了很大的社会恐慌。”郑斯年用权限调取了聂徐川报给他案号的资料, 找到了一宗北原市枪击案。
“枪支来源查到了吗?”聂徐川问道, 根据我国枪支管控的力度,一般来说发生了枪击案首先就要追溯枪支来源。
“法医根据尸体状态判断,子弹至少是从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射来的, 普通的土枪基本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所以只有可能是从黑市购买的专业枪支或者是军/警/用/枪/支丢失。当时禁枪已经快二十年了, 谁都没想到会在闹市区出这个事,等我们分析完搜捕时, 枪手早就逃之夭夭了。”
郑斯年有些无奈, 查案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但在那种没有防备的时刻,层层上报耗费的时间早已错失了抓捕这种专业枪手的时机。
“闹市区?”聂徐川发问道。
“重点抓对了,我还以为你会更关注时间。”郑斯年越接触越意识到聂徐川恐怖的侦查能力和反应能力。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他此时此刻也不禁多了点别的想法, 也许时归待在聂徐川身边被吸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聂徐川挑眉示意, 郑斯年敛了神色继续道:“凶手是很会挑选地方的, 行凶地点并非监控密布的市中心, 而是流动市集, 就那种居民们每个月从周边各个村赶过来买卖东西的地方。再往前去正好是一片烂尾楼,还没封顶开发商就跑路了,根据弹道分析应该是从那开的枪。”
“这么远的距离也不是一般的狙击枪可以做到的, 除了枪支以外,还得要技术。”
“对啊,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也没发现存在足够的杀人动机,当时怀疑是随机作案,还戒严了一段时间,集市也散了好久。”
平时自己破案不觉得,现在回头找老案子都是些令人头大的悬案疑案,没线索没证人,甚至有的连卷宗都模模糊糊。
“后来还有类似的案件出现吗?”
“我印象中是没有了。像这样持枪在闹市区杀人的案件放在如今的条件下一定是要求必破的。”郑斯年把案卷的边角理整齐,交给了聂徐川,“怎么突然翻起了旧案?”
“这些案子的中死者的尸检报告是否都出自时归?”
郑斯年闻言皱眉翻阅了几页:“不是时归签的字也有时归配合的痕迹,他应该都经手过。”
“郑斯年,当年在省厅时,到底是谁在为时归遮掩?”聂徐川露出些许不快,这人居心叵测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表面上看是不露声色地维护了时归,实际上就是为他埋下一个又一个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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