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大!”他转身跑了去电脑上跑数据。
目光重新聚焦于白板,林伯山的死因牵扯出一桩失踪案和一桩毒品案,两条线缠缠绕绕又指向了殷竹和杜文进。
他们的名字被一条虚线相连,似是迷雾中遮挡的影子,若隐若现。
不过一会,猴子就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将地图投影到大屏幕——彰雾山。
彰雾山位于S省西南部,横亘在北原南川之间,澜江沿着山脚顺流而下,成为两座城市之间的天然屏障。正是由于山水之隔,南川和北原的发展呈现出一种巧妙的对称性。
欧阳一拍脑袋想起来之前看到的新闻:“我记得彰雾山上有个自然保护区,之前有个网红去拍摄结果遇难了。”
“没错。”猴子捧着资料介绍道:“彰雾山地处热带季风气候区,海拔三千米左右,气候垂直地带性明显,地理环境较为复杂,还有很多区域为未开发地区。毒虫野兽都藏在山里,就算是专业的探险家去那也得掂量掂量。”
“山区常住人口不足两千,大多分布在山脚下,零零散散挨着公路,顺便也帮当地政府看着游客,不让偷偷上山。”
人烟稀少,地形复杂。
聂徐川心想,的确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联系当地派出所报备,我们进山。”
“收到老大!”欧阳下意识接话,却被聂徐川打断。
“这次你不去,猴子跟我去。你和谢黎留下,有别的事情要做。”
一探檀华,聂徐川意识到杜文进并不是个草包富二代,甚至不仅仅是个简单的聪明人。他多年潜藏,城府颇深,面对聂徐川的上门谨慎多疑却又为打掩护出手果断。
难免他不叫人盯着市局。
“欧阳和谢黎,你们之前和我一起去过檀华露过脸,你们的任务就是按照我刚刚说的,打卡一样每天跟着禁毒和扫黄到檀华报到,并且最好能让杜文进注意到你们出现了。”
说罢又看向抱着电脑的猴子:“你跟我进山。”
“那我呢?”
时归罕见地没被点到名,自己送上门来。
聂徐川沉思几秒道:“你跟着欧阳。”
“进山可能会需要一个法医。”
聂徐川不吭声。
“我不会目无法纪,藐视规则。”时归竖起左手三根手指,“我也不会擅自行动。”
“……”
所以每一句话都要被拿出来鞭尸是吗?
“这一次行动比较危险,你经验不足。”
“安副局让我跟你学。”
聂徐川脑海里闪回那天在办公室里,安副局叹着气说时归去了别的地方也不至于完全空白,他迟疑一阵,问道:“你枪法怎么样?”
“10米移动靶混合速射40发385环。”
好家伙,办公室里众人目瞪口呆,他妈的枪神竟在我身边。
“老大,小时法医去了我们也多个照应。”
欧阳嬉皮笑脸:“是啊是啊,犯罪分子一冒头就让小时立刻击毙。”
聂徐川看向立在墙角的时归,那是他开会时的舒适区——窗帘、墙壁和桌子阻碍了部分视线,形成一个有安全感的夹角,是很容易就被忽略掉的位置。
此刻时归仍然坐在原位,清透的灰色眸子从盯着屏幕到看着聂徐川,他四下空荡避无可避。
“一会去领配枪,明天早上五点,出发彰雾山。”
第11章 进山
天刚蒙蒙亮,零星的车辆在省道上闪着灯,从北原下了高速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山区路况逐渐复杂,有时路面微微开裂,车辆颠簸不已。
颠到北原市下岭区彰雾县派出所门口,聂徐川刚一下车就被握住了双手。眼前来人面相不老,头发却已然花白,一身陈旧的警服合身妥帖,声音苍亮有力。
“是环保局的领导们吧!”
聂徐川点点头,“李警官您好。我们经上级安排前来考察彰雾山的开发与保护情况。”
“好好!跟我走,我在这二十多年,什么地方我都熟悉!你们叫我老李就行。”
为了避免辖区派出所的过度招待和热情,安副局捏了个环保局考察的幌子,请求当地派出所协助。
越野车挂着北原的牌照继续往山里驶去,聂徐川开车,李警官坐在副驾。
北原市政府的修路计划搁置了好多年,前半段还是与省道相连的柏油马路,后面纯粹变成车痕压出来的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底盘低的车子很难开进来。
“老李你是本地人吗?”
“是啊,我就是在彰雾山长大的,出去念了几年书,然后又回来了。”
聂徐川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出去了还回来?”
“嗨,父母走得早,我是村里的父老乡亲供出来的大学生,一走了之就太没良心了。而且别看现在没什么人,万一哪天政策下来了,咱们这也就富起来了。”
李警官心态很不错也很健谈,他看向后排的时归和猴子,“两位说是吧。”
猴子应了一声,时归没搭话。
聂徐川瞟了一眼后视镜,时归脸色不太好,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越过一片荒芜的丘陵,山峦逐渐高耸,顶峰在天穹下被云层遮挡。山脚边出现了零零散散的自建房,门口还空出来一大片,用石灰粉涂出简易的停车线。
看到有车驶入,屋子里跑出来一个男人打着手势示意停车。
老李赶紧下车打了个招呼,“环保局的同志,上山看看。”
那男人满脸横肉,眉角有一道疤,粗声粗气:“老李,你别什么人都往山里带。”随后他又转向聂徐川,“喂,车子要加水加气吗?你们几个吃饭,吃不吃?”
聂徐川刚准备说不用,随即又改了口:“薄荷糖,有吗?”
男人进屋翻翻找找,拿出一包用白色油纸裹住的老式薄荷糖,“二十。”
老李准备给钱被男人推回去,抱臂等着聂徐川掏口袋,收了钱这才让他们上山。
车上,老李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别见怪啊,他们就是这样,说不听。”
“理解,住在这儿也没什么赚钱的门路,都不容易。”聂徐川发动车辆,把薄荷糖若无其事地丢给时归,“我看你们还挺熟的。”
“唉,都是一个村里的。我以前也常带着上面的领导来考察,但没什么用处,开发也好,发展也好,一个也没落到咱们这里,就一直这么穷着。”
“村里乡亲们也不理解,不配合。”老李叹了口气,“以前有个老板要过来开发旅游景区,项目走到一半又因为阻力太大被砍了。”
这倒是怪事,现在实体经济不景气,各地都抢着发展服务业,尤其是旅游。一旦景区落成,村里每家每户收入都得翻番,这年头谁和钱过不去啊?
聂徐川刚准备继续问,车已经开到了半山腰。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几个人只得下车步行。
山里没有旅馆,他们暂时住在老李家,就在村口低矮的简易平房里。这房子还是他父母去世前留下的,一室两厅的格局简单,但是空间很大,厨房杂物间都是露天的,紧挨在房子外侧。
放眼看去,屋里寥寥几件旧家具连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好容易客厅里有张大木桌,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你平时不住这儿吧。”
“对,我平时住派出所宿舍。家里就我一个人,逢年过节才回村里看看。”
在这儿简单解决了午饭休整一番,一行人带上登山装备就往山里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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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强烈,半山腰大雾散尽,密密丛丛的深林还遗留着湿漉漉的气息。继续往上就再难见人类活动的痕迹,仿佛回归了原始森林。
彰雾山中耸入云天的树干枝桠间垂落无数遮天蔽日的深绿藤蔓,地底是复杂交错的植物根系,盘根错节交织隐藏在未腐化的枯黄树叶下,大自然造物主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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