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把人家总统递到你跟前的提案,毫无商量余地就给否掉了,措辞上半句委婉的技巧也没用。
这要他们怎么说啊!!
天知道哈罗德一耳朵听见坐在他旁边的少年,就那样脆生生一句“提案不行”怼到总统脸上,整个人有多僵硬紧张。
真是直接心脏都要停跳了。
要说这提案行不行,那当然不行。
他们研究所谁看都知道不行。
毕竟星兽“外借”这种事。
别管是什么原因,如果只是在他们本星系内的调派也就算了,多少还在他们研究所能看管照顾的范围以内。
有个什么事,都能知道。
可一旦弄到外星系那么远的距离。
那真是天高皇帝远,人家究竟把这些星兽要去做什么,谁都没法儿保证。
也就是其他星系不具备他们主星系这么先进的军事设备,做不到强行抓捕野生星兽,才一直拖到了现在,需要搞什么提案找他们主星申请。
不然只怕关于星兽的研究和买卖交易,早在他们联邦泛滥了。
他们研究所怎么可能把如此信任人类的星兽,送出去羊入虎口。
拒绝肯定是要拒绝的。
就是具体怎么拒绝得慢慢琢磨着找一下合适的说辞和角度。
眼下安白白如此直白就扔出一句不好,大家真是生怕他紧跟着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毕竟现在的联邦也只是看起来各星系平等共治。
其实早就在潜移默化里变成由他们主星系单一的中央政府领导治理了,这时候谁要是敢说其他星系藏污纳垢,存在什么问题,和直接说他们总统治理不力没什么分别。
眼下就这么直截了当被驳了提案。
连总统温和的眼神都微妙起来,闪出些意味不明的光亮。
可结果安白白完全没有他们这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
他一个地球人,去哪里知道这么多星际政体上的事。
眼下不仅说提案不行。
还根本用不着谁来问,就已经自己嘚吧嘚吧把他考量的理由和维度全说了,有理有据。
“如果是在设立星兽保护区以前,那我们星系照顾星兽的压力的确很大,但我今天有找弥尔要过保护区的数据,可能因为报名的志愿者比较多,各个高校接入的也比较快,星兽相关专业的实习和各种实践作业,我看好像已经全部和保护区挂上钩了。”
“所以其实保护区的治理已经进入平稳阶段,并不存在需要其他星系帮忙分担压力。”
“第二个就是贸然让星兽们离开自己熟悉的领地,对它们其实很不公平。”
“就像我们人类比起离开家乡,肯定也会更倾向于留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毕竟身边有亲人,有朋友,大家的族群关系留在这里,人类怎么可以单方面就决定让某一只星兽离开自己的故土,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这和您新颁布的星际未来发展战略也明显有违。”
“人兽和谐共处的基础应该是平等,如果人类能随意命令操纵星兽,不去尊重它们自己的意见,算什么平等呢?提出这项申请的星系,就应该再多学习一下您的方针思想。”
安白白说的这些全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既然总统说这是其他星系的提案。
那他就当做是,并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其他星系思想觉悟没跟上,完全没琢磨过这提案极有可能就是总统自己的意思。
反倒是让研究所的众人震惊之余松出了口气。
只要最后别显得总统有问题,其他怎么都行,居然解得比他们能想到的话术都要好。
直接给沙发对面的总统和艾萨克等人全搞愣了。
刚刚他们听见反驳,压根没想过这位顶着张娃娃脸的安抚师能正儿八经说出点什么。
甚至艾萨克估计总统连接下来可以怎么给安白白治罪都考虑好了。
哪里想到这么短的时间。
脸上明显还挂着哭相的少年居然能瞬时反应,说出这么多。
这是真的。
只有一颗赤诚之心全为星兽着想,完完全全站在星兽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人才能办到的。
大家总是过分忧心卷入阴谋论,怕被政斗波及,反而忘记了最根本的东西。
甚至安白白说完想了想,很快便自己给自己又补充了他认为相当关键的一点。
“如果其他星系的人真的非常希望促进他们星系的人兽关系和解,他们最应该做的不是从我们这里引进,让星兽到他们那里去,而是他们自己派人到我们研究所里来,学习更科学先进的人兽相处方式,不然星兽过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话音落下。
宿舍客厅内足足有半分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坐在研究所这边的老父亲杰西。
首先就很没有出息,藏不住事地微微向后仰了下身子,躲到赛维西斯身后露出一个暗爽扬起嘴角的神情。
真是难怪星网上那些小粉丝都爱叫他们崽“糕皇”。
这是真牛逼啊……
要早知道会听见这么牛逼的发言。
之前就该开直播,让他们糕皇这段单口全星网循环播放,最好弄成投影公式到他们研究所门口去,点击即播,路过的、进来的全都给他停下来听一遍!
哈罗德现在就是已经又开始疯狂在心里磕头烧香。
果然定做少年小手办摆到办公桌上的想法还是不能停啊!这不是福星是什么!!
感觉多困难的事情,在安白白这都能迎刃而解。
可就在所有人都放下心,以为这茬终于要揭过去时。
总统却温和笑笑。
冷不丁问了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在下城区也教出如此优秀的青年才俊,感觉对联邦青少年未来的教育很有借鉴意义,小白方便给我讲讲你的父母吗?”
说完,总统非常形式主义地添了句:“我能叫你小白吧?”
如果是以前。
安白白肯定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第一时间就会在脑子里向莱特求助。
但现在莱特不在了。
安白白也完全没多想人家探听家底的弦外之音。
就那么一板一眼认认真真按照先前莱特告诉过他的,给出答案:“总统先生叫小白没问题的。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轨和其他人组建家庭,没再管过我们了,妈妈在被迫辞掉工作回家带我以前,应该是从事的研究工作,具体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常年在靠近边境的地方出差,所以身体很差,在先前那场爆发的辐射污染里也去世了。”
属于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寒门小白菜设定。
既能解释安白白的学识涵养,又找不出什么错处。
导致总统听完什么也说不出来。
盯视少年好半晌才叹息说了句:“对下城区的治理缺失,一直都是联邦政府的失职,还是我工作没做好,不然联邦应该能有更多像小白这样的优秀人才。”
但凡换个人听见总统在你面前这样自我检讨,都已经开始汗流浃背,诚惶诚恐。
可安白白自己是真的在下城区待过,他知道那里走在大街上灰扑扑,人人戴着口罩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所以他很是认真便再次应了下来。
一双望着人的眼睛澄澈干净得像玻璃珠:“其实只要把疫苗的成本降下来,首先让下城区的大家都能摘下口罩,缓解一些生存焦虑,自然而然就会好很多的。”
“…………”
“…………”
宿舍客厅因为少年这句话,再次迅速陷入沉寂。
研究所众人刚放下的心,更是重新提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这么多年以来。
其实没人知道总统对下城区究竟是什么态度。
说他想管,从没看见什么实质性的政策,可要说不想管,好像也不尽然。
只不过先前一直有“基因病”这个更为要紧的大课题悬在全人类命运的头顶,多了一块遮羞布,无暇顾忌下城区太多似乎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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