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还在弥尔宿舍里的亚伦,以及那些已然陷入酣眠的星兽也猛然清醒抬起了脑袋,望向虚空中血腥气飘来的方向。
但莱特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现在完全是强迫自己冷静,给族人发去消息,告诉自己时间还没到,人是能抢救回来的。
和其他星兽花里胡哨的血液颜色不同,狼的血和人类的血是同一种颜色。
大股粘稠艳丽的液体自他掌心涌出。
带着温热的体温,全都被他企图送进少年嘴里。
正常人类哪怕是睡着的情况,也会在口腔内唾液积聚到一定程度时出现吞咽的生理反射。
可现在他怀里的人连这点反射都消失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些涌动的鲜血积聚起来,然后顺着少年的一侧嘴角流出,蔓延在光洁素净的肌理上。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挡。
却也只是让更多的血点滴答滴答落在少年瓷白的脸上,像是雪地里绽开的几点梅花。
实际依旧一口也没有吞咽下去。
比起安白白,狼王觉得自己才更像基因病临终前的症状。
砸在胸腔里的心脏,一声比一声撞得响,不仅是回荡在他自己的耳边,甚至连浑身上下的脉搏和皮肉都跟着跳动震颤,动静大到他甚至开始觉得耳鸣。
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白白明明根本没有死,他的体温都还在,滚烫滚烫的。
他还在发烧,为什么就是咽不下去呢……
狼王无暇再去搭理自己流血不止的手,只是俯身吻到少年唇上。
希望他能咽进去。
莱特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
不论是接吻,还是喂血。
他只是凭着感觉含住那张比他想象中还要棉柔千百倍的软唇。
想方设法把自己的血给人渡进去,纠缠的唇舌间满是交融的血腥气,渴望能够唤醒少年哪怕一丝丝的反应。
好在是在他坚持不懈的骚扰下。
安白白终于给出了一微咪的回应,像是觉得被他堵得喘不上气,忍无可忍才松口动了两下喉结咽下去。
莱特欣喜若狂,以为他好了。
可结果抬头望过去,发现少年依旧双眸紧闭。
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好像刚刚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其实安白白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动静。
菲尔德带着长老和小狼崽们抵达他们夫人的宿舍时,看见的便是这样茫然的自家老大。
而无论是他们的王。
还是被他们王抱在怀里的夫人,全都被鲜血浸染的十分惨烈。
任谁看见他手上的伤口,以及两人衣服上、唇上沾染的血迹,都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位长老一看这架势。
立马几步上前给安白白扶起来,让他靠在莱特身上坐好。
然后眉头紧皱。
狠狠教训他们没有医学常识的王道:“如果夫人已经没有了吞咽反应,是不能这样乱喂的,容易呛到气管里导致窒息!”
莱特更懵了:“那怎么办……”
不喂进去,还能怎么让安白白喝他的血?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仅是围着少年检查了几秒,便有了结论。
一位说:“静脉注射吧。”
另一位则已经做出部署:“没时间叫人类过来走流程了,你们直接回房把我们自己带的东西拿来。”
然后跟在菲尔德身后的两只小狼便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剩下的两只则和菲尔德一起,紧急朝着周围的空气里疯狂喷起了费洛蒙的阻隔喷剂。
但凡换成其他没有人型的星兽族群,可能都还做不到像他们狼族这样管理费洛蒙。
实在是身份需要。
为了防止作为人类在外活动时,被星兽辨认出异常,狼族早在这方面有所涉猎。
眼下他们老大这一破开手掌,那费洛蒙简直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散。
吓得他们来的半道立刻返程,重新带上了喷剂才敢过来。
就连深渊在海底水牢的消息也已经来了。
【深渊:冷静点,研究所里的星兽都在群里炸锅了,说好像闻到了狼的味道】
刚刚莱特给族人滴消息的同时,深渊自然也难逃一劫,一起被他骚扰了。
不过深渊比他事不关己,也直切要害得多。
只说如果连他的血和狼医都对安白白无力回天,恐怕整个星际就真的没人再有办法了。
现在族里的狼医赶到,莱特也稍微镇静下来了点。
他让长老随便给他在掌心缠了几道,便示意菲尔德从衣柜里拿了两套干净的睡衣,然后跟着所有人一起转过去。
费洛蒙的阻隔喷剂只是暂时的。
他现在必须给两人换身衣服,把血擦干净,不然很快就会引起骚动。
等到莱特换好衣服。
拿输液器具的小狼崽也回来了。
事关他们珍贵的族长夫人。
两位长老搞起人类现代医学那一套动作也很是迅速,眨眼的功夫,便用输液的软管装置将夫人和他们的王连在了一起。
一头扎着安白白的手背,一头扎在莱特的臂弯处。
正常人类和人类之间的输血,必须做血型匹配。
直接输血可能引起不同血型间的免疫反应,导致溶血,更严重甚至有概率引起急性肾功能衰竭等并发症。
但星兽和人是不需要的。
菲尔德已经安排四只小狼崽,分别守到了这间宿舍的几个出入口。正门口,客厅窗户,以及卧室阳台,直接将这里围了个密不透风。
莱特则靠坐在床上,全程将少年紧紧揽在自己怀里。
空出来的胳膊搂住他的细腰,另一边正在被抽血的左臂,则握住少年扎着输液针的左手,防止乱蹭。
然后看长老们进一步为安白白测量体温,检查身体,回答问询。
“夫人停止呼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给你们发号令的前一秒。”
“出现昏迷和高温症状呢?”
“……高温不知道,他今天没让我进房间,但昏迷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分钟,三分钟前他刚洗完澡出来。”
“吃了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莱特正想说他们两个这段时间一直同吃同住,有什么问题自己肯定能知道,然后便猛然想起什么,抬手一指安白白的书桌抽屉哑然。
“把他的药拿来。”
…
要说唯一有什么是只有安白白吃了,自己没吃的。
那就是每天临睡前安白白按时服下的那些药了。
菲尔德拉开书桌抽屉,看见了那个分装着各种药片的药盒。
里面八个格子。
大概是分装了一个星期的药量,现在正好还剩最后一格。
菲尔德拿给两位长老逐一放到鼻子底下辨别。
但似乎都没什么结果。
莱特看的心烦,手指一动便示意几人把东西给他。
菲尔德有一瞬的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连长老都看不出所以然,他们的王能怎么办。
结果他刚把药盒递出去。
便见男人脑袋一仰,竟是直接把最后一格里的药片全倒嘴里吞了!
这是准备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既然谁都没办法直接判断,那就他自己也全吃一遍。
动作之快,菲尔德和两位长老拦都来不及。
看的菲尔德简直眼前一黑。
两位长老更是气都要被他气死,教育的话再次连珠炮一样落下来。
“平时让你喝药你死也不喝,现在你倒是吃的比谁都快!”
“夫人吃出问题,还能你来救,你要是吃出问题谁救啊??还有夫人现在没有味道了,你的病怎么办,会不会复发,都还是未知数!你就敢这样随便乱吃!”
莱特只当没听到。
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吞进肚子里的药片,依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两位长老一见他这样便摇头。
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无奈。
明显也是没想到自家王原来也有如此不管不顾,慌不择路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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