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
沈雪枫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和她去了大理寺。
路上,沈雨槐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他:“这是公主的幕僚才送来的情报,为何符侧妃说她妹妹符苒苒在死前见过你,你们真的见过面?”
沈雪枫接过字条看了看,点头道:“的确见过,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们连话都没说上。”
“你身上未验出此毒,她却有,所以符苒苒在见你之前接触过的人都可以摆脱嫌疑。”
沈雨槐问:“你觉得邵梡对她下药、自作自受的可能占几成?”
“零成。”沈雪枫想也没想。
“我在正经问你话呢!”沈雨槐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如今上到太傅,下到回京述职的监察御史,家里都搜出了阿芙蓉?这案子根本没法破。”
“我看也不尽然,”沈雪枫说,“你怎么不问问我?若你问了我,真相定能水落石出。”
“问你?你整日足不出户,许多证据都没接触到,我问你做什么,”沈雨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有什么特别的破案思路不成?”
沈雪枫神秘地眨眨眼:“也没有,不过这两个死者我都有所了解。”
“符苒苒那日见了我,直接从背后抱上来,不论她神智是否清醒,当时符侧妃也在场,明摆着这两人是冲我来的。”
听了这话,沈雨槐惊诧地道:“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你被人缠上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一直瞒着我。”
沈雪枫摇了摇头:“对簿公堂,我这些话根本算不得什么证据,但私下里你我二人推理,却是个很有用的信息。”
“符苒苒这边的动机暂且不谈,且说回邵梡,这人姐姐也应当有印象才是,中秋宴那夜他对我示好,被三殿下挡了下来。”
“符苒苒的目标其实是你,不是邵梡,”沈雨槐思忖,“而邵梡这边──”
“他爹中书舍人只是五品,符苒苒却是国公庶女,虽是庶出,也断不会放着品阶高的公子不算计,反而去幽会一个极有可能男女通吃的轻浮公子,若姐姐调查过邵梡,发现他私下里真的对男子更感兴趣一些……”
“你当如何?”
沈雪枫挑眉:“那结果就很明显了啊,他们两个本就是无意约会,硬被人拉到了一起。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这出戏其实是贼喊捉贼?”
沈雨槐会过意来,瞬间被这个想法震惊:“你的意思是四殿下一手策划了这出命案?”
第75章
“我猜的,”沈雪枫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心虚,“没什么可靠的证据,我就是随便推理推理。”
“照你这么说,确实无法排除他是始作俑者的嫌疑,不过四殿下一直很配合大理寺行动,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了解过阿芙蓉这种东西,如今朝中局面是他占上风,他没道理这么做。”沈雨槐皱眉。
沈雪枫撇了撇嘴:“不是他就是别人,说不定是哪个从天而降的死士,来无影去无踪,自然留不下证据。”
沈雨槐知道他在开玩笑,摇着头叹了口气。
碧空如洗,寒风凛冽,自入冬后,义宁坊路旁栽种的槐树都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横伸向高墙之内,愈发显得大理寺门庭冷清肃穆。
沈雪枫为姐姐打着伞,目光在门前两尊深灰色獬豸神兽石像前打量,道:“原来这就是姐姐平时上值的地方,比在禁中气派多了。”
两名穿着黄色双钏绫罗长袍的年轻男人手持佩剑路过,见到沈雨槐后,一齐停下来道:“沈大人。”
“符侧妃现在在何处?”
“正在副堂等沈大人过去问话。”
沈雨槐跟着一人向符辛辛所在之处走去。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格外阴冷,沈雪枫跟着姐姐踏入大堂中,就见符辛辛正坐在铺着软垫的梨花木圈椅上饮茶。
才几日不见,她的周身气场陡然由天真少女化为深闺贵妇,只是对上沈雪枫清澈的眼神时,表情略有一丝龟裂,似乎是有话想说。
身旁的两名侍婢垂首静立,目不斜视。
沈雨槐将大门关上,摒退众人,当着符辛辛的面将撰官留下的空白文书收起,笔墨搁置一旁不予理会。
见状,符辛辛神色一松。
沈雨槐示意沈雪枫坐下,开门见山地问:“大婚当晚,夫人为何要帮助自己的庶妹算计我弟弟,能否给个解释?”
符辛辛僵了僵,蹙眉道:“小满,谷雨,你们两个先下去。”
待侍婢弯腰退出门外,她才看向沈雪枫,鬓间的金钗步摇随着起身的动作轻晃。
“沈公子,那夜我妹妹与你,究竟有没有成事?”
沈雪枫正喝着茶,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沈雨槐伸出指节瞧了瞧桌面,脸色阴沉地打断:“这里是大理寺,夫人就算是大皇子侧妃,也实在不该忽视本官的问题。”
“……”
符辛辛转过身来,直视她道:“若沈姐姐打算公事公办,这个问题与此案并无什么关系,我不会回答。”
“你当然可以不回答,”沈雨槐把玩着手中的惊堂木,“我也决计不让雪枫回答你一个问题。”
符辛辛眉毛皱得更深。
这时沈雪枫酝酿了一下,开口道:“符姑娘……我们好歹做了几年同窗,曾经还一起上山参加过夏祭,十七岁生辰,也是你和青河、薄盈一起给我过的,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会让符苒苒找上我。”
难不成这几年的同窗情谊都是假的?
符辛辛垂下头,表情藏在阴影中,又无奈地扶住额角:“沈公子,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那天……真的只是想提醒你,让你远离殿下。”
“至于苒苒,她是我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妹妹,因是庶出,一伯便想将她送去给忠武将军黎昌做妾,她不愿,我只好趁大婚之日成全她,此言句句属实。”
符辛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望着沈雪枫的眼神如一汪平静的死水:“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沈公子,这就是我的打算。”
沈氏姐弟两人皆是一默。
这首诗说的是娥皇、女英之典,所以符辛辛的目标并不是沈雪枫,而是——
沈雪枫打破沉默:“你想让符苒苒,做大殿下的媵妾?”
媵制自古有之,乃是女子出嫁时以侄娣从,家中待嫁的姐妹随妻同嫁,两女共侍一夫。
符辛辛木讷地应道:“可惜我过于自负,未料到新婚夜我的夫君半分耐心都没有,苒苒的药效发作得快,他又那般漠视,情急之下我只好选一个可托付之人。”
堂中只有三人,并无撰官记录,她便痛痛快快地将事情的始末全都招了,期间沈雨槐问的问题,回答得也是事无钜细,想来不是撒谎。
话毕,几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公子,苒苒嫁给你,定然不会在沈府过着如之前那般如履薄冰的日子,届时你与殿下是连襟,我想着……他也会收敛一些,事急从权,我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商讨。”
沈雨槐听不懂话里有话,沈雪枫却听出来了。
“谁知道苒苒后来会遇到邵大人的儿子,”符辛辛情绪已经很平静,“我今日约沈姐姐前来,是想告知你们,殿下的报复心很重,最好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这两日我在他的书房中发现——”
“夫人,”堂外响起一阵叩门声,“殿下已至大理寺,府上的车驾已在门前候着了。”
符辛辛脸色苍白起来,很快整理好仪容,对着门外道:“去回禀殿下,我很快就来。”
她惊慌地看了眼沈雨槐,又对沈雪枫道:“现在已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改日再会。”
“符姑娘,等等。”
沈雪枫叫住她,犹豫地问:“你那夜和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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