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锅里常备着热水,白争争倒了些给他。
烬润了润喉咙,正要说话,却感觉尾巴处一凉。
他眼睫一抖,见亚兽人掀开了兽皮毯。
两人对视,烬看着亚兽人那干净的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指腹紧压住碗沿,缓缓转过头。
白争争下意识要摸一摸尾巴干不干,手指刚碰上微凉的鳞片,只见那大扇子似的尾鳍一卷。
白争争手腕一凉。
正疑惑着,猛然想起兽人的尾巴好像不能随便碰,赶紧撤回手。
“抱歉,我就是……”
就是当人那么多年,又摸了那么多幼崽尾巴,还给人鱼敷了尾巴两个月,一时间意识达不到这事儿!
不过这话白争争说不出来。
烬喉结动了动,看着亚兽人慌乱间转身,默默垂眼。
算了,都摸过多少次了。
亚兽人也并非不知道,只是习惯了而已。
烬很快说服自己,等白争争飞快用打湿的兽皮盖了尾巴,才道:“没事,谢谢。”
他看着那双圆眼,放轻了声音。
似是因为眼神太平和,看得白争争乱蹦的心跳缓和下来,冲着烬露出个笑来。
“我就是顺手。”
烬再次道:“没事。”
白争争一颗心稳了,将人鱼喝完的碗拿走,继续干活儿。
幼崽们看完两人互动,躲在清跟州的背后,脑袋挤挨,一层叠着一层围成一团。
最里面坐着圆、雁、芽、肉,还有绒球四个纯粹凑热闹的小不点。
雁将爪子往地面一戳,声音极低道:“第一个问题,人鱼能不能接近?”
“能!他不凶诶。”圆道。
“不能!他看我们都黑着脸,吓猫。”后头围着的幼崽道。
“可是他对争争也没凶啊,我刚刚还看见他笑了。”肉小声道。
“笑了?你怕不是做梦!人鱼那张鱼脸怎么会笑。”芽哼声道。
“不能说坏话!”雁严肃道。
“好吧好吧,就算人鱼不吃林猫,但看着他还是很害怕。”
“我也害怕。”
“我们都害怕。”
雁爪子挠了挠地,然后重重一拍。
“再观察观察。”
“好~”猫猫们齐点头。
“第二个问题,人鱼是不是就对争争有意见?”
雁看向提出这个问题的芽,白眼一翻。
“你说说,怎么有意见?”
芽立即道:“他天天让争争给他敷尾巴。”
圆慢悠悠道:“那是争争对人家动手动脚。”
芽不服气又道:“那还让争争喂汤,让争争端水,让争争……让争争每晚给他取暖!”
雁叹气。
“傻崽子!那不都是争争先问的。”
“你比我只大一天!”芽怒而拍爪,又说,“争争都没有这么问我们。”
“就是喵!”
“等等!”雁眼睛一眯,爪子猛地往地上挠了挠,“难不成……”
“争争真的看上人鱼了!”猫崽们异口同声,吓得后仰。
一下又对上个笑眯眯的人脸,毛毛像蒲公英一样炸开,接二连三打嗝。
白争争轻轻问:“真的怎么了?”
“真的是真的嗝!”幼崽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咳嗽,难以置信。
怪不得争争说人鱼好看!
怪不得争争喜欢窝在人鱼脖子睡觉!
怪不得争争要……要摸人鱼尾巴喵!!!
白争争看着这一群爪子挠头,分外凌乱的猫崽,有些疑惑。
真的啥了?
他就听到“真的”这俩字儿啊!
第14章
“争争,弓箭做好了!”风抓着弓打理木头上的毛刺,羽抓着一大把黑曜石做的箭镞跟看宝贝似地来回欣赏。
白争争弹了下幼崽耳朵,见他们还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摇了摇头。
幼崽的想法他揣测不明白。
“试试。”
弓箭的好坏关系明年的捕猎情况,白争争很重视。他走到三个少年跟前,看他们面前散乱的黑曜石片儿,道:“用完了?”
“用完了。”风道,“这些碎片还要留着吗?”
“留着,做成小刀片也能用。”
白争争拿起架弓搭箭,瞄准藤门。他腰背绷得笔直,目光如炬,手上慢慢拉弓。
兽人们的目光都落在白争争的身上。
烬看着那粗糙的弓,头微侧。
多半要断。
“啪——”
不出所料,弓裂开了。
白争争手一紧,差点就让箭滑下去。底下还蹲着猫崽子,一不小心就得在脑袋上戳个缝出来。
“不成。”白争争将断了的弓还给风,又拿过箭镞细看。
雄兽人虽说自小喜欢把弄这些东西,但到底是技术不到家。白争争也不气馁,多摸索摸索总能做出来几把。
他心态良好,但风几个蔫巴得不行。
本来满怀期待的,还想说别对着藤门,万一给捅出个窟窿怎么办。结果箭头都没飞出去,弓还断了。
打击太大了。
白争争也不会做弓箭,好在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摸索。再怎么也见过部落里用的弓,照猫画虎,总能做出来的。
白争争正想开口安慰几句,冷不丁洞中响起一句——
“我试试。”
幼崽们吓了一跳,身体先一步跑到几个兽人身后躲藏起来。又忍不住好奇心,探头探脑。
烬很少说话,也就刚醒来的时候主动开过口。
白争争看他愿意帮忙,立即从风手中拿过断弓送上。
烬扫了眼,道:“直接用空心树不行,试试用野兽的角做弓梢,筋做弓背,空心树直接用来做弓杆……”
他看洞中有角兽的角,兽人们应该是能捕捉到一两只的。角兽的身躯庞大,皮、角、骨等等都可以用来做武器。
风几个听完面面相觑。
白争争瞄了一眼。
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现成的老师不请教,自己摸索要弄到什么时候。而且角兽他们吃完就剩下那么点东西,浪费一点都可惜。
三个少年互相打气,头顶的耳朵毛炸开,根根分明。
但还是忍着畏惧,坚定挪到人鱼面前。
“我们、我们还是没太懂。”
为什么还要分弓梢、弓背、弓杆,小时候不就是直接用空心树削一削,再细致一点用火烤烤弄个形状不就好了。
他们还用那个射到过鸟呢。
白争争听着别开脸。
看几个少年忙活大半个月,还真以为他们有至少那么一丁点的会做呢,结果原来是在玩儿过家家。
烬话不多,直接叫他们将要用到的材料拿过来。
他坐起身,靠在草垫上。
“角兽的角先分开。”角兽的角是树杈子样,一个能做好几把弓。
风当即去拿工具,烬看他对着角用石头砸了大半天,手一伸。
“唔?”三个少年不解。
白争争以为出什么事,也看过去。
就见烬一点都不废话,长长的指甲冒出来。黑红像入染了血,泛着邪气。偏偏又好看得紧。
“哇!”白争争眼睛灿亮。
幼崽攀在白争争身后,也长大嘴巴:“哇——”
烬看了白争争一眼。
白争争意识到失态,不好意思挠挠脸,但目光不离那手。
原来人鱼的手也挺好看的,颜色不是死白死白的了,但也白。手指细长,掌很大,线条比人家手模都优越。
更别说那颇有特色的指甲,一眼爱上。
好酷!
人鱼尾巴跟指甲都是武器,一个力气极大,一个锋利无比。只往那角上用力一划,直接切了下来。
“哇!!!”
这下不是白争争说的,是除他以外所有兽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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