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能下针的地方,而且他对注射的反应很敏感,江子车才选择了口服药代替注射液,但现在看来情况也没有太好,他肚子疼得一直吐,在床上艰难辗转,却又不出一点汗,发着高烧却手脚冰凉。
“博士,先坐起来,坐起来舒服些。”江子车见状只能先放弃喂药,先让他缓一缓。
陈泊秋肚腹隆沉,只能先侧过身子,再凭借自己胳膊的力量加上江子车搀扶的力量慢慢起来。
产期将近,萝卜动得实在厉害,陈泊秋要把分开腿坐着才能好受一些,但还是痛得紧。
江子车正配着注射液,转头发现陈泊秋攥紧床单,像是无意识一般闭着眼睛蹙眉挺腹,脚趾都紧紧蜷缩着,不由惊道:“博士,您是在用力吗?先不要用力!”
陈泊秋近几日常用假性宫缩的情况出现,但他一般都能忍着,眼下忽然疼得似乎无法忍耐,估计是之前舰船的震荡动了胎气。陈泊秋的情况特殊,基本不用担心流产,但早产概率还是很大的,于是他情急之下语气就有些冲,陈泊秋明显被他吓了一跳,按他的意思拼命忍着用力的冲动,可他力道一松,肚子就又疼得厉害起来,他遏制不住地蹙眉低吟:“呃……”
江子车缓和语气道:“您这是假性宫缩,不能用力,会早产的,您跟着我调整呼吸,别紧张。”
陈泊秋就算靠着软枕也依旧疼得几乎无法保持坐姿,眼神也是一片涣散的空茫,腹中难忍的坠痛和持续不断的高烧让他整个人都是稀里糊涂的状态,但江子车让他做什么,他都跟着做。
“怎么感觉这么点时间,肚子好像又大了,”江子车心中十分担忧,“也不是这么长的吧……”
江子车摸着陈泊秋的肚子又硬又紧,就知道这与临产宫缩无异,可他却又无法像真正生产时那样通过用力来对抗这种汹涌的坠痛,只能忍着,其实这种时候不需要担心后续体力消耗的问题,他一直跟陈泊秋说实在疼就喊,但陈泊秋从始至终都只发出了着闷在喉咙里的细细的呜咽声,在江子车给他推入针剂,声音更是发着抖带着微弱的哭腔。
江子车知道这大约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之前他流产时,也是他按着他打针,疼到这种程度,记忆错乱意识模糊很正常,但江子车难免歉疚,往注射器里灌药时都得闭着眼睛做心理建设,然后再麻利地完成注射。
这么熬了不过几分钟,陈泊秋就吐了两次血水,才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对于退烧毫无用处,只是让他更加虚弱,什么也吃不下,粥还没送到嘴边,他就开始干呕,江子车便不敢再折腾他。
肚子里仍旧是疼,只是已经不到假性宫缩的程度,陈泊秋捂着腹底,紧皱的眉心不停泌出汗珠。江子车看他微阖着眼气息奄奄,还以为他又要昏睡过去,谁知他忽然像梦呓一般道:“外面,怎么了?”
江子车还以为他昏迷的时候意识全无,没想到他似乎都有所察觉,愣了一会才道:“有异种集群袭船,陆上校和沈队他们去处理了。”
陈泊秋睁开眼睛,呼吸间难掩高烧所致的浊重湿热,眼底虚弱的昏茫还未完全散去:“那......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大概十五分钟前发生最后一次震荡,后来就稳定下来了,应该问题都解决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江子车轻声细语地道,“上校回来了,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最后一次,和之前的,呃......”或许是因为集中精力思考的原因,头昏和腹痛的感觉又加重了些,陈泊秋气息乱了数秒,才勉强继续道,“一样吗?”
“啊?”江子车明白陈泊秋的意思,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博士,我分辨不太出来......可能就是,声音更大一些?我也不是很确定,当时候脑子嗡嗡的。”
“嗯......”陈泊秋闭着眼睛捱过一阵疼痛和眩晕,艰难地喘了口气道,“江医生,舱室的......东南角,底下有,暗室。你去、呃.....看、看看。”
江子车不知道陈泊秋什么时候知道那有个暗室,更没明白陈泊秋的目的,便按照他说的去到东南角查看,还真的找到一块可动板,用力往下按便可开启,底下确实是个光线昏暗且空间狭小的暗室,人下去之后,可以在里面把可动板扣死。
“有的,博士。”江子车道。
“你、下去。”
“啊?”江子车回过头,发现陈泊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床沿低头喘息着,肚子在两腿间仍旧是坠胀明显。
他还没能透过气来,便勉强对江子车道:“上校没回来,你就.....不出来。”
“为什么?”江子车不解,“我的任务就是照顾您,要是上校知道我做这种事情,他会杀了我!”
“他、不会的,”陈泊秋慢慢摇头,“可能有人,要杀我。”
比这句话更令江子车震惊的是陈泊秋虚弱而平淡的语气。
“他们.....看到我,就不会再、再到处找,”陈泊秋继续道,“你躲着,就安全了。”
江子车睁大眼睛,刚想问那您怎么办,陈泊秋却忽然脊背一僵,示意他噤声,随即微微偏过头朝着走廊的方向,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随后用低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不是上校。”
江子车这才真正心惊肉跳起来。陈泊秋的舱室位置比较隐秘,而且除了他、陆上校和沈队长,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哪一间,其他人平时甚至都不会经过舱室前的走廊。
很快,钝器击门的声音响起,紧闭的舱门震颤起来。
江子车僵住了。
“下去,”陈泊秋用口型示意他,“没事的。”
陈泊秋脸上虽然没显露出慌乱,但也是一片的苍白虚弱,江子车甚至觉得他不仅仅是刻意用口型来防止外面的人听见,他很可能是真的说不出来话了。
他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就像湖水一样宁静温和,他觉得自己因此冷静了许多,心跳却并未恢复到正常的频率。
江子车深深吸了口气,向陈泊秋点了点头,随即猫下身去,在暗室里锁住了可动板,想办法联系外头,却发现这里的信号似乎已经被屏蔽了,多维仪通讯功能完全瘫痪。
这时候只听上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巨响,随后就是重物倒塌的声音,就算是在暗室里,江子车的心脏都被这些噪音弄得极为不适,他无法想象陈泊秋会有多难受。
“陈博士,陆上校把你藏得很好啊,”或许是因为破门而入,消耗了体力,入侵者声音嘶哑低沉,“只可惜万事总有利弊,现在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个声音是......谷院长?
江子车顿时毛骨悚然。
陈泊秋那边没有什么回应,但很快江子车听到一阵混乱冲撞的噪音,随后便是谷云峰的痛叫声。
第75章 蝴蝶
陈泊秋将江子车的手术刀从谷云峰大腿处拔出,谷云峰疼得松了手里的棍棒,捂着伤口跌坐在地。
陈泊秋勉力将棍棒踢至床底,踉跄着往外逃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伤人,但谷云峰浑身上下杀意太盛,显然不只是冲着他来的,他不能让萝卜受到伤害,所以只能选择刺伤他的大腿然后逃跑。
“陈泊秋,你站住!”谷云峰双目赤红,全然不顾血流如注的伤口,像头发了狂的野兽一样踉踉跄跄地追着陈泊秋,“我以为你还有点羞耻心,看来现在和陆上校日久生情了,想苟且偷生了?”
“你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你害死了多少人,从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生母,一身罪孽洗脱不净,也配繁衍后代?你就不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一生都要活在你制造的阴影和污泥之下吗?”
不知不觉他已经追着陈泊秋到了甲板上,正在忙碌着的船员们被谷云峰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拥过来查看。
因为十字灯塔和白舰军联络颇多,有几个白舰立刻将他认了出来:“谷院长?您怎么在这里?”
谷云峰死死盯着前面已经力竭跪倒在地干呕的陈泊秋:“别问那么多,把他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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