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以为自己在甲板上的祝余还先一步晕船,嗷嗷大吐,直接吐短路暂时下线了。
只剩祝余,真情实感地因担心会被海浪拍打到满是鲨鱼的海里,拼命想抓住周遭一切牢固的东西。
只见少年洁白的胳膊在空中摆了两下,然后紧紧抱住了乔知禹。
像是光紧紧抱住还不够安全似的,紧接着,少年细白十指忽然在男人的脊背上四处乱抓,像是想寻找个能够让他使上劲的位置。
但浴袍太松,抓一处落一处,肌肉太紧实,根本捏不住。
终于,手指在摸到滴着水珠发梢时,动作微微一顿,仿若溺水的人终于摸到了浮木,惊喜,不敢置信,然后冰凉的手指径直插进了发梢,用力那么一攥——
生生给乔知禹抓懵了。
他的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痛感之剧烈几乎能让瘫痪的人原地蹦起来骂人。
什么被小瞧的愤怒,什么理智败给身体本能的不甘,什么被看到丢人一面无颜苟活于世的羞愤,统统在这一拽一拉之间,消散于天地间。
乔知禹冷静了。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不得不冷静。
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一个靠肌肉擦边的健身博主手劲儿有多大——
那双手拽得他连眼皮都合不上,整个头皮都展开了。
他被强迫着瞪大眼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也正因这一看,终于让乔知禹发现点了别的东西。
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的少年并非如他想象中那样,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
相反,他蹙着眉,紧闭双眼,表情惊惶,皱着的鼻尖和额头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湿淋淋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看上去似乎非常难受。
像是在佐证乔知禹的猜测。
少年的鼻头红了,紧接着,就在乔知禹的眼皮子底下,那红色像是有序一般从鼻尖蔓延,短短几秒就扩散到了整个身子,脸颊、耳垂、包括本该洁白的脖颈,此刻都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他在发烫。
这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重新拥有观察力后,推导结果不过几秒。
祝余不可能是发烧,因为就算烧到四十度快把脑子烧坏了也做不出这种荒唐事,更何况他还那么有劲。
所以是……
中毒了?
乔知禹警惕:“你吃什么了?”
不对。
他重新问:“安歆那个女的给你吃什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嘀咕声,乔知禹努力集中精神,听到的也只是连不成话的气声。
祝余现在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来已经到了深度阶段。
情况危急,乔知禹立刻去按躺椅身侧的红色按钮。
那是乔知禹每把椅子都会安装的按钮,和颜色象征的一样,一旦按下这个按钮,意味着他遇到了危险,所有佣人与保镖都会第一时间查询按钮定位,并赶到定位地点。
可在乔知禹即将按下去的瞬间,他犹豫了。
镜子中的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如同鸟窝,祝余躺在他的怀里,不停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姿势暧昧。
是不是应该先把祝余从自己身上拎走再……
乔知禹正想着,突然头皮一紧,祝余又开始使劲了。
操。
真他妈服了。
乔知禹狂按红色按钮。
*
傍晚,S市,梅菲尔庄园。
司瑾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几份文件,匆匆忙下车。
他刚从坐落于CBD最中央的中成大厦赶来,车程不过五分钟。
在加入中成之前,司瑾很难想象,竟然真有人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区域拿下上千亩的地皮后,不发展经济,反而建了一座庄园。
当然,加入中成五年后的司瑾依旧无法想象,每次踏入这里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感慨有钱真好,再痛骂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不是自己。
听公司里的人说,好像是四十年前,乔老爷子年轻气盛和人赌气高价抢下的地皮,后来还因为这一高调行为引了不少祸事。
离开车库,司瑾乘坐电梯前往五楼茶室,乔老爷子正在那里会客。
电梯在五楼停下,一位仪表翩翩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士迈入电梯,司瑾愣了愣。
乔国栋?
他不是和新夫人在周游世界度蜜月吗,怎么回来了?
“司秘书。”男人和司瑾打招呼。
“乔先生。”司瑾向他点头,没有多做寒暄,快步出了电梯。
他并不喜欢乔国栋,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
比如此刻,两人擦肩而过的功夫,金丝眼镜后那双狭长的眼已经盯上了司瑾手中的文件夹。
而在司瑾警惕地看向他前,乔国栋又已经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表情看得司瑾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叮——
电梯门关闭。
茶室的门敞开着,司瑾在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走进去。
茶室内,乔老爷子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扫往日的精神矍铄,满面愁容。
乔国栋两年没回过国,以至于司瑾此刻才想起来,这父子俩早些年闹过矛盾,而后几十年里,只要见面就必定吵架,闹得不欢而散。
看老爷子这副模样,想必刚刚两人又吵架了。
“乔董。”司瑾将三份文件按照阅读顺序从上到下依次摊开放好。
听见是司瑾的声音,老爷子知道是要汇报和知禹有关的消息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让司瑾概括一下:“是什么消息。”
如果是知禹的身体报告,那他就不想看了。
至少今天不想看。
自从上次急火攻心中风后,乔老爷子终于服老,他决定以后一天最多只听一个噩耗,听多了怕直接给自己送走。
“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和少爷相关的一则……”
司瑾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又说道。
“花边新闻。”
“花边新闻?”
乔老爷子来了兴趣。
说起来,知禹确实已经到了合适的年纪,是该谈朋友了。
可在今天之前,乔老爷子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因为车祸后孙子的性格大变,变得极端沉闷古板,还有厌世自毁的倾向。
以至于祖孙俩每次见面。
乔老爷子叮嘱他重视学业、叮嘱他重视健康,就是没想过要谈一谈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知禹愿意谈感情是好事。
这至少证明了他的身心健康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这个,刚刚还两鬓斑白的老人家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容光焕发。
睁眼,坐直,拿起文件。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第一个文件夹上只有一张在医院拍摄的照片,照片里自家孙子坐在轮椅上,身上趴着的那个应该就是他的孙媳妇。
是的,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乔老爷子就认定了趴在乔知禹身上的那短发‘姑娘’是他孙媳妇。
毕竟自家孙子从小就抗拒身体接触,如果不是在谈恋爱,而且是两人感情很好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会陪对方去医院,还任由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躺在自己身上。
乔老爷子挺满意的,感情好意味着自家孙子会对生活有所期盼,不会再动不动就产生轻生的念头了。
至于孙媳妇是真的爱知禹,又或是图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金钱地位名声,要什么他乔家都给得起。
重要的是知禹喜欢。
乔老爷子看着照片想了很多,甚至都开始纠结结婚前该找哪个先生去测两人生辰八字。
想着想着,突然鹰眼一眯。
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这张照片的违和感出自何处。
这短发姑娘的身材好像比起正常姑娘显得有些……壮?
不是胖,是壮,那只扯着知禹头发的胳膊好像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再仔细看看……
嘶……这姑娘还有喉结?
他试探地问司瑾:“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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