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是。”
屏幕里没有再传来声音,很快就重新关闭消失,郁海走到客厅的厨房打开冰箱,把试管放在了最下层的抽屉里,让冷冻的食物遮盖住。
做完这些,他慢慢地起身,站在厨房凝望起这片空旷寂静的地方,落地窗外的黑夜笼罩在头顶,巨大的孤独感吞没了他。
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了。
落单的蚂蚁再也回不了蚁群了。
那些被压抑着的酸楚和痛苦突然如浪涛一般翻涌了上来,死去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出现在他眼前,他记得每一个人的编号和名字,也记得他们的长相和爱好。艾瑟的蛋糕吃完了吗,有在酒吧里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类吗,那家电影院的omega检票员知道他暗恋的那个alpha同伴已经死了吗,修有跟老房区的盲人奶奶好好告别吗,会不会到现在还每天在等着他回家吃饭。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一般从脸上流下。他亲眼看到了那些羁绊,看到了他的同伴对人类社会的弥留和渴望,他们拥有人类的一切知识与思维,他们想要在人类社会生活,想和人类产生情感和关联,而他又何尝不是,曾经的那些画面从醒来到现在总会闪回他的脑海,S级alpha穿着浅色的衬衫在厨房里做饭,静静地靠在沙发上浏览新闻,阳光照射在他下垂的睫毛,像是停留的一只金色蝴蝶。
但这一切都是谎言,与徐知潮有关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谎言。
可他对白栩却恨不起来,也没办法恨起来,他终于明白修为什么只想杀掉联盟政府高层,他们才是发出命令的人,而执行者是谁都一样,可以是白栩也可以是其他人,杀人的是人,不是刀。
研究员被失去理智的他们亲手杀掉,人类又杀掉了他们,落日岛上的所有记忆都已经死去,唯独剩下了他。他只是一个B级,本该是最先被销毁的那一批人造人类,却一直苟延残喘到了今天。
太残忍了。
他们根本没办法和他们从战争中保护下来的人类战斗。
他们的诞生就注定了偏见的存在,那通出厂须知太过理想,如果一开始就不使用人格生成技术,只把他们当成没有感情的战争武器,无论利用还是销毁他们都毫不在意,现在他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郁既衡……”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
他死死地咬住牙,心脏传来的剧痛让他弯下身体,缓慢地跪到了地上。
他独自一人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他独自一人要怎样才能去到永恒岛。
活下来的人为什么是他。
alpha双手抱着头,匍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接着在孤独的夜色中失声痛哭起来。
第35章
首都第七大道,联盟军部红角大楼。
一身着士官军装的omega站在陆军少校办公室的门口,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他相貌清丽身材修长,在omega中的身高偏上,微长的发丝垂在耳侧,又几缕别在耳后,盯着上方的眼瞳里满是抽不到烟的烦躁与颓然。
片刻后,旁边传来脚步声,白栩闻声低头,看见来人后,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化为了春风般的笑容,“卢克上尉,好久不见。”
来人身着尉官的黑色军服,身量一米八往上,肩宽背直强健挺拔,头上的短发干净利落,他紧紧地盯着前方冲他打招呼的omega,浅褐色的眼眸里带着些微的鄙夷。
“你的军礼呢。”男人道。
白栩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着他,“我以为我跟卢克上尉是熟人。”
“想跟我套近乎?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跟一个乡巴佬是熟人。”男人嗤笑着,“啊,我都忘了,跟着布兰的人都是些没教养的杂种。”
白栩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眼前的男人叫做卢克·莫特莱德,联盟军部部长的儿子,S级alpha,就读首都军校军官候补,毕业后直接进入联盟军部,在两年内晋升为陆军上尉,比徐知潮年长两岁,他在整个军部里都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还有非常典型的少爷脾气,心性也幼稚无比,非常看不惯和他同期进入军部的徐知潮,连带着白栩这个徐知潮手下的小小士官也跟着遭殃。
军部里谁都知道以卢克的能力和脑子当然凭着他爹的关系才当上的这个上尉,白栩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论资历在军部是前辈,对这种不讳世事,甚至还没上过战场的小狗崽子十分宽容,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怜悯,“上尉,你可以随便骂我的上司,但请你不要骂我好吗。”
“少耍嘴皮子了,你以为凭你的上司就能给你撑腰吗,凡恩姆斯在联盟军部里屁都不是。”卢克指了指旁边紧闭的陆军少校办公室,得意洋洋地道,“别说我爸了,坐在这里面的就是我堂哥,只要我在他面前动动嘴皮子布兰那个杂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话,白栩不觉得生气,就是很无语,从战争结束回到联盟军部的这三年,只要遇见这个人,就会上演类似的对话,他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这个alpha家室显赫,长得又年轻英俊,追他的omega也不少,但却是个温室里培养出的脑残,白栩怀疑他的S级鉴定也是走的后门。
卢克见omega不说话一副思考的模样以为他有所动容,于是紧追道:“所以你跟着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男人神色淡然,走出办公室时别说打招呼,甚至没有对门口的三人多看一眼,直接转身朝走廊侧方走去,白栩见状从墙壁上起身立刻跟上,只留卢克和他的手下在后面恨得牙痒。
“布兰·凡恩姆斯。”他阴沉地喊道。
“知潮,卢克上尉在叫你。”
前面的人脚步未停毫无回应,白栩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回过头笑眯眯地冲身后的人挥手,“再见,卢克上尉。”
alpha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布兰。”他狰狞地笑道,“我看你还能在军部里嚣张多久。”
看着后面这只气急败坏的大狗崽,白栩故作惊讶地回头道:“知潮,他威胁你。”
这时,前方传来了冷淡的声音,“有戏瘾就转去谍报部。”
白栩道:“谢谢你认可我的天赋,但跟着你比较有前途。”
他这句话没有阴阳怪气,而是陈述事实。
在军部,徐知潮的确有这个资本。自从认识了这个人,白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目中无人和真正的疯子。
徐知潮,正式登记名为布兰·凡恩姆斯。
诺因生物首席科学家徐莱的儿子,凡恩姆斯家族二公子,联盟高级议员威廉·凡恩姆斯的私生子,凡恩姆斯军工集团董事长路易·凡恩姆斯是他的大伯,其子,也就是徐知潮的堂哥,是凡恩姆斯军工集团现任总裁。
徐知潮十八岁时从奥什地区海军军校转到首都军校,毕业后直接进入联盟军部,在一年内晋升为陆军上尉。与卢克纯粹的靠关系不同,凡恩姆斯家族虽然在政界有权有势,但军部是格雷文家族和莫特莱德家族的天下,徐知潮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短短一年内连升三级,可见军部的高层相当赏识他。
但白栩的评价是,徐知潮在军部的种种行为表现和企业年轻人整顿职场没什么两样。他在军部和媒体上的名字是布兰,能和他说上话并且超过十句的人才敢叫他徐知潮。他凉薄淡漠,目中无人,我行我素没有一点儿人情世故,不屑参与党派也不在乎权力斗争,只尊敬想尊敬的人,只做想做的事,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上一眼,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少爷小姐在背地里都叫他没教养的杂种。
没教养的杂种。不过都是嫉妒罢了。
徐知潮前十八年的人生在奥什海岛上跟着母亲生活,与那些出生就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不同,他从小没有受到过上流社会的熏陶,但白栩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他是个豪门贵胄,有些人无论身在何方,骨子里的优雅和尊贵都是与生俱来的。
至于军部高层到底赏识他什么,白栩也不明白,难道高层的那些老头儿都是些受虐狂吗。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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