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靖的爸爸,是柳洪云呀。”
楚衍无奈的闭了闭眼。
“柳洪云去奴颜婢膝的讨好别人,又因为侯子芳是他的弟妹,是他柳家人。这是老封建们最朴实的价值观。就如陆老爷子对你的保护,你接受了,你就得承情。”
楚衍讽刺的低笑。师家同样庇佑过陆家,却从没有过如此难看的施恩嘴脸。所以,确实只因侯子芳是个女人。哪怕她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在众人眼里,也深深烙下了柳家的印章。
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楚衍心中有口气,却不知该朝谁去发。
“所以,你外公认为,妙言的股份分给柳家5%、10%不过分吧?黎世建都能17%,柳家凭什么不能?黎世建为侯子芳挡过刀,柳家没有吗?”
“不是这样算的。”楚衍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仅仅说给自己,又似乎在隔着时空,反驳那个他曾最为敬爱的老人。不是这样算的,如果每一个帮过侯子芳的人,都要分润大额股份,妙言早就不在了。
并非否认知恩图报,如果柳家需要,侯子芳可以给他们买房、买车,帮他们孩子上重点、甚至简单粗暴的发大红包。这些都可以,因为受过帮助的人,理应给予回报。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仅仅因为帮过手,就索取别人的事业、索取别人安身立命的根基。股份是侯子芳的命,他外公怎么可以帮着外人,去要妻子的命?
楚衍无法接受这个理由!更无法接受,那个对陌生的学生都愿意倾其所有、勇斗人贩对孤儿伸出援手的外公,对自己的枕边人是如此的残忍无情无理取闹。
他不敢想,如果苏行人借口陆家的帮助,要把他的妙言拿给陆方博,他会是什么心情。侯子芳是孤儿,他也是孤儿。他们什么家人都没有了,他们只有自己的爱人了……
外婆……外婆……楚衍的呼吸骤然急促,他蓦地想起了曾经日日夜夜守在他病床前的老人。他好想再次去摸一摸老外婆沟壑纵横的脸。
所以……这就是您拿着《郑伯克段于鄢》一字一句教我背诵的缘由吗?所以,你才那么纵容柳东阳,纵容他的野心,纵容他的狂妄。
因为废物根本没有能力继承家业。
只要把竞争对手弄成了废物,就一定能为自己的孙子的成长与康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到那时,即使把整个柳家连根拔起、再狠狠踩进地狱,也将再没有人来指责侯子芳狼子野心忘恩负义。柳东阳是你们柳家人自己惯坏的,你柳家人自己没本事,与侯子芳何干!?
郑伯受迫于孝道,侯子芳受迫于女人天生背负的枷锁。所以脾气暴躁又手腕果决的侯子芳,才没办法用常规手段喝止柳家的妄想,她只能像个深闺女子一般,用尽了内宅手段。
这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这是侯子芳亲手打下的基业,只因她嫁进了柳家就必须拱手让人?
恍然间,楚衍似乎听见了外婆的咬牙切齿。
区区柳靖也敢觊觎我的江山、我的家业?做你娘的春秋大梦!SB滚!
第178章 爸爸爱你
车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楚衍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
同样曾为妙言殚尽竭虑, 他太理解枕边人觊觎妙言时的心情。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也是绝不可能消解的、不共戴天之仇!
“你知道吗?”闻九玉忽然开口,“你外婆曾经掉过一个孩子, 一个成形的男胎。”
“我知道。”
又一次的沉默。
“作为曾经被迫卷进你们家那点破事的无辜群众, ”闻九玉摘下嘴里没抽过的烟, 一把扔进了垃圾桶, “我也得客观说一句,你外公倒也没那么不堪。”
“有人说,侯子芳太重事业, 弄掉了柳家独苗,柳洪山怀恨在心。”闻九玉嗤笑, 却不知道在笑谁, “别意外啊, 就算是你做了一辈子慈善的老外公, 总也有人看不惯的。”
楚衍没说话。
“但有一说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老柳同志确实有缺点, 他那一辈的人, 说没一点封建思想, 也不现实。所以他们重家族、重传承。这也没什么, 还能指望全世界人人都是共产主义战士不成?”
楚衍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了陆老爷子。
“所以老柳最大的问题, 还真不是可惜了那个男胎, 而是优柔寡断。”
“但他在掉了个孩子的前提下, 对老来女宠过了头, 客观来讲,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说着,闻九玉自嘲一笑, “我有时候也想,如果我这个年纪了,还能生个孩子。让我不宠着点,好像……是有点为难哈。”
楚衍深吸一口气:“你对我家……很了解。”
“那不然呢?”闻九玉笑了,“我跟楚开元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你猜你爹憋得要发疯的时候,他的委屈找谁说的?”
楚衍惊愕的瞪大了眼,什么!?闻九玉跟他爸爸是好友!?
“那你为什么狙击妙言?”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楚衍的问话竟然没过脑子似的脱口而出。
“看你说的,我那是狙击妙言吗?我是狙击柳青青好吧!”闻九玉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然你真以为你爸死了之后,我放手是因为柳洪山那群学生阻拦?我那是看我哥们的儿子弱得像朵娇花,深怕自己拍一下就给拍死了。还学生阻拦,他们拦得住嘛就瞎领功劳,笑死!”
楚衍真的很意外:“我没想到,你跟我爸爸有这么好的交情。”
“有什么奇怪的?受害者联盟嘛。你以为当年的事,坑的只有我?你爸不委屈?委屈完了还得一次又一次的出来擦屁股。亲自去给我那没种的前未婚夫赔罪就算了,无非丢点面子的事。
后来我在娱乐圈那一件件的,哪件不是他在后头收拾。隔三差五的,冷不丁我就给柳青青捅一下,然后你爸你外婆轮番着给我鞠躬,就差没给我跪下了。你以为呢!”
楚衍愕然半晌,不自觉的喃喃:“那……你攻击妙言……我爸他……”不怕加重他的负担吗?
又一个红灯亮起,闻九玉的车被生生逼停在了斑马线前。液晶屏上倒计时闪烁,一秒又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闻九玉才轻声道:“妙言是他的枷锁,枷锁碎了,他才有自由。”
听到闻九玉的话,楚衍的心底蓦地泛起了绵密的酸。像一张浸透了陈年老醋的网,一层层的裹住了他的心肺,让他喘的气,都带着酸意灼烧的难过。
此时此刻,他也不禁想,如果没有妙言……
“别总觉得你爸临危不惧、无坚不摧、坚韧不拔、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闻九玉的语气里,不知不觉的带上了怅然,“那是你没见过,他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宛如深闺怨妇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太委屈了,哭着要离婚。”
楚衍嗓子发堵:“为什么不离?”
“怎么离?他离了,妙言完了。他怎么对得起柳洪山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非要这么报吗?”楚衍又一次感觉到了恶心。难道当初救人,就是冲着一命换一命去的吗?
“柳洪山救的人太多了。”闻九玉抬眸,看着前方被霓虹闪烁照耀出五彩斑斓的夜空,轻声道,“受了恩惠的人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利益联盟,也形成了一个……无意识的、互相绑架的道德囚笼。”
“对侯子芳如此,对楚开元亦如此。”
“就像你胡叔叔,”闻九玉摇头笑,“你以为他吃饱了撑的,愿意管你们家闲事?”
说着,闻九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没有人愿意管的。但人在群体里,就会失去理智。当你爸爸闹离婚的时候,每个人不论出于道义、还是人情,都免不得劝几句。”
“可当那么多的回声叠加在一起……”闻九玉的声音骤然变得极轻,“是会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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