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四天里,晏止行又是怎么想的呢?
是被忤逆的愤怒吗?还是遭受背叛的厌弃?亦或者是……被心爱之人拒绝的痛苦?
心爱之人。
这四个字套在自己身上,竟让胃部都跟着收缩,泛起点酸涩的感觉。
居然……也会是自己吗?
不期然的,他与晏止行对视了,那双眼沉静一如往常,映出了他略带苍白的脸。
随后而来的,便是熟悉的抚摸与安慰。
那只手落在发顶,慢慢往下,最后停在脸侧,动作很轻。
“我吓到你了。”晏止行声音低沉,语气也笃定。
“你还太小,又与我认识时间太短,结婚这种事,还是有些超过了,是吗?”
近乎是温柔而平等的询问让沈念更不适应了,他仰脸望着男人,神情有几分错愕。
在过去的印象中,晏止行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强势、雷厉风行才是他的代名词。
这也很正常,晏氏需要这样的领头人,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几年前挽大厦于将倾。
更何况晏止行从来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无人敢忤逆他。
可是现在……
他望着男人,有些恍惚了。
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沈念没有开口,可他的表情分明就给出了答案,于是晏止行便笑了,他很坦然道:“在最开始,我确实是不明白的。在我看来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念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确实是这样的,从晏止行的视角来看,他游离在家庭之外,不被任何人欢迎,自己尚且没有自保之力,又被父亲推着去参加宴会,去认识那些人。
那么,选择与晏止行进入婚姻,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可晏止行却伸手,轻轻抚过那眼尾。
沈念正望着他,眼里像是闪着碎光,让他有一瞬的出神。
在那天晚上,他分明从这双眼里看到了爱意,一日他自己。
也因此再也忍受不住,俯身落下一吻的同时,也将那枚戒指戴了上去。
李父不足为惧,而晏氏早已是他的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挠他们,那么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他考虑了所有,却唯独没考虑到沈念的想法。
——沈念不愿意。
“因为你母亲,是不是?”
沈念猝然抬头。
晏止行看着他,笃定道:“你的母亲当年便是因轻信他人,才走上那样一条艰难的路,你害怕……和她一样的结局,对吗?”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可却仿佛惊雷般炸响,沈念整个人都怔住了,瞳孔也跟着发颤。
他似乎又嗅到了久违的槐花香,他的母亲死在那个季节。
冰凉昏暗的医院,满目刺眼的红,而垂死的女人就躺在那里,瘦削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骷髅般的手死死抓着他,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将父亲的信息告诉他。
明明已经走到最后一刻,可说着的、念着的,却还是那个男人。
以及,那个男人所带给她的所有苦难来源,她的血脉,名为沈念的孩子。
……为什么呢?值得吗?
这个想法困惑了他很久很久,他想了好多好多年,从小城到首都,一路跌跌撞撞,却怎么也想不通。
他便不想了,干脆埋头往下走,路也就越来越黑、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不,准确来讲,自从母亲死后,他便是独自一人了。
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
“可是念念,我与李振晖不一样。”
熟悉的声音将他带回人间,他怔怔地抬起头,便感觉有温热的指腹擦过眼角,捻去那一点湿意。
晏止行说:“你这样,对我并不公平。”
沈念像是还有些回不过神,闻言怔怔道:“……对不起。”
晏止行顿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捏了下他脸颊,说:“原谅你了。”
沈念仍呆呆的,本能地回了一句:“谢谢。”
晏止行看得心痒,想着,这时候如果说些其他的,会不会也这么乖?
但毕竟还在谈正事。
他只好遗憾地制止这个想法,低头与沈念额头相抵,他感觉到了沈念的体温,是微凉的、比他要稍低一些。
他问:“还记得我父亲吗?”
这名词太过陌生,说出来时晏止行甚至察觉到了少见的别扭。
沈念立刻被吸引了注意,点头道:“记得。”
那晚他们将耶耶送还给了秦声,也因此,秦声主动给沈念讲了一点晏止行小时候的事,并向他发出警告,要他小心晏止行。
而后回到家,晏止行便向他讲述了自己父母的故事,由联姻而起,本来该是两情相悦的佳话,可最后却戛然而止于一场意外。
母死父疯,是惨烈的结局。
但这些……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仔细回想着那天晚上,可所能想到的最多也不过是那一句“不择手段”。
这没什么,早在最初接触时,他便知道晏止行绝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完就扔更是妄想。
晏家这位,在A市的名声从来算不上好。
沈念心知肚明。
但那时他是怎么想的来着?
……似乎是,觉得晏止行还算是喜欢他,对他也温柔,两人各取所需——好吧,这个确实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毕竟晏止行什么都没有要。
可沈念仍可以欺骗自己,他迟早可以和晏止行公平交易,然后一刀两断,干干净净……直到,婚戒被套到指根,心底才后知后觉地升起恐惧。
太重了。
他垂眼,像是不经意般扫过去,却见晏止行手上并没有戴着戒指,微不可查地怔了一下,又立刻收回目光。
晏止行像是没有察觉到,继续道:“我一向不屑于他做出的那些事,自认为永远不会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那时两人的矛盾已经到了顶峰,晏父再也无法容忍妻子对于事业的追求与对他的“忽视”,在晏母出发前的那晚上与她大吵一架,以至于最后做出扣押晏母身份证件,将人关在家里的混账事。
老爷子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赶过来削了晏父一顿,又亲自将晏母送上飞机。
而后,晏母死于雪山之上,消息甫一传来晏父便失了理智,将老宅砸了个稀巴烂,疯得人尽皆知。
再往后的事情,不提也罢。
沈念不由自主地追问:“后来呢?”
晏止行垂眼盯住他,太过专注,过了两三秒,沈念有点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
晏止行便轻轻笑了一声,他伸手勾住沈念不听话翘出来的发丝,触感也是柔软的。
他说:“你逃婚的那天,我真的很想将你绑回来,锁在床上,然后……”
声音压低了些,而沈念就像是察觉到危险的某种小动物,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却碍于姿势,只能更往晏止行怀里钻了。
那滚烫的吐息落在敏.感耳垂上,可沈念还没来得及抗拒,便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每天草你,把你草熟了,草得只会张开腿,只认识我一个人。”
“!”
耳垂瞬间烫起来,沈念近乎是惊慌地伸手去推他,要去捂他的嘴:“你文明一点……!”
晏止行还在笑,甚至抓住沈念的手腕,贴在脸侧。
并没有亲吻,只是细细地摩挲抚弄,就已经足够让沈念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好,那念念也要乖一点。”
沈念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不太公平的交换,也或许说是被晏止行的话弄得脑子都乱掉了,稀里胡涂就同意了下来。
晏止行就又捧起他脸颊,细细地吻他,同时要他保证。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念念,我可以让步,但同时,我希望你对我也可以多一些信任。”
“不管是什么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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