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这么热,傻子才在外面等。
军训期间。
柏寅清跟随队伍前进,到了一处空地,凭借身高优势,他一眼便望见一旁立方体建筑中的虞微年。
虞微年悠闲地靠在躺椅间,双腿交叠,单手托着下巴,唇角噙笑,认真地看向身边正在说话的人。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用曲起的指骨轻轻抵住鼻尖,笑意慢慢扩大。
很快,对方将椅子挪了过来,二人几乎肩并肩说话,距离挨得很近。
虞微年总是不会拒绝别人的靠近。难怪身上总是染上别人的味道。
和谁都能“交心”,相谈甚欢,又摆出一副很真诚的假象,仿佛非你不可。
其实谁都可以。
至于虞微年说想和他交朋友,还有那番“真心言论”,他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是新鲜感作祟,一时兴起。
等时间一长,虞微年很快就会将他抛之脑后,连他姓甚名甚都记不清楚。
柏寅清淡淡地收回目光。
教官暂时不在,后方传来窃窃私语的聊天声。
也许是柏寅清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竟出现幻觉了,他再一次听到“虞微年”的名字。
但很快,柏寅清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幻觉。尽管这三个字出现的时间短暂,音量也很轻,可还是像魔咒一样,钻进他的耳畔。
“什么啊……这种有钱二代,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吧?”
“留学圈谁不知道他虞微年?顶级富豪的独子,一个月零花钱七千万刀……”
“你说多少?!”
“我哥和他一个学校,在国外,他是很出名的玩咖,谁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国念个二硕……你要是有朋友在纽约,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他私生活很丰富,来者不拒……”
这人说着说着,停顿片刻。旋即压低嗓音,“他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手的。再难追的人,只要成为他的猎物,百分百逃不掉……不过都是玩玩而已。”
“哪怕前期表现得再深情,之后玩腻了就分手。特别绝情……”
教官回来了,这场八卦骤然噤声。柏寅清没能听得全部,但也多少能猜得到。
一个在国内念书的大一新生,都能通过朋友得知这些消息,足够说明虞微年的名声有多“响亮”。
虞微年的情史,比柏寅清想得还要丰富。
来者不拒,轻浮随便。柏寅清最厌恶这种私生活混乱的纨绔二代,也不想再与对方有交集。
他刚开学,有些事还需要导生作为中间人沟通。等忙完这段,他就会删掉虞微年。
也不会再和虞微年有任何往来。
……
等柏寅清时,虞微年边吹冷气边聊天,中途来了个人问路,他们顺便聊了会天。
这位学弟想申请国外大学,知道虞微年在此之前都是在国外念的书,所以前来取经。聊着聊着,他很好奇道:“学长,你为什么会来A大读二硕?”
要是想深造,虞微年大可在国外读博。可他偏偏选择回国念第二个硕士研究生,还换了个专业。
“学习多好啊。”虞微年懒洋洋道,“如果可以,我想念一辈子的书。”
学弟没理解虞微年的意思,虞微年没有解释。其实也很简单,他什么都不缺,又很聪明,世上绝大部分物质于他而言唾手可得,知识又很容易被他获取。久而久之,他时常会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聊。
他不断学习新知识,探索新领域,只是为了保持对世界的新鲜感。
不过既然学都学了,那就顺便拿个学位吧。
又一局游戏结束,时间也差不多了。
虞微年看了眼操场,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们心已经散了,都等着教官一声令下,随后奔向食堂觅食。
虞微年收起手机,恋恋不舍地从空调房来到室外,营造出一副在烈日炎炎下苦等的模样。
事与愿违。
想等的柏寅清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他的前男友。
段佑是突然出现在虞微年眼前的。
虞微年来不及作出反应,更来不及转身离开,段佑已红着眼眶靠近,像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一般,委屈地喊:“年年……”
“你不要躲我,好不好?”
为什么躲段佑,段佑心里没数吗?经过段佑这段时间的纠缠,虞微年对段佑唯一剩下来的那点儿好感,也散得一干二净。
“段佑,我们已经分手了。”虞微年再次提醒,勉强好言好语道,“你值得更好的。”
这样的分手对话,虞微年进行过无数遍,他无比熟练。可对段佑来说,却是初次。
虞微年是他的初恋。
段佑比虞微年要高,但因神情落寞黯然,竟有几分可怜意味:“不,我不要分手。年年,你说过你最喜欢我,你说过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你……”
又来。最后的耐心消耗完毕,虞微年打断道:“那些都是骗你的啊。”
段佑霎时愣在原地。
“很意外吗?”一贯懒散的声音依然含笑,但眼底的讥诮与不耐却怎么也藏不住。虞微年懒懒抬眼,“谁让你那么好骗,我勾勾手指你就上来了。”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太明白。随便玩玩而已,也就你当真了。”
段佑脸色煞白,又有几分被雷劈了般的迷茫。
眼前的虞微年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态度温和、纵容,对他百依百顺,几乎有求必应。可虞微年说出的话语,却让他心脏一紧,连呼吸都开始钝痛。
“我以为,我们只是在冷战……”
虞微年不耐烦地打断,“别自欺欺人了。我说过无数遍,我们已经分手了,永远不可能复合。”
当初早知道段佑这么难缠,虞微年根本不会对他下手。
但也不好说,毕竟虞微年挺喜欢他那股清冷的文艺调调。只不过最吸引虞微年的那股气质,在他们正式确立关系后,消失不见了。
可段佑的脸,还是很合虞微年心意的。方才还一脸烦躁,态度恶劣的虞微年,突然温柔地靠近。
他捧起一张茫然失措的脸:“为什么非要闹这么难看呢?”
虞微年的声音愈发柔和,“为什么非要让我难做,让我像个坏人呢?”
“段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温热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段佑的面颊,说出来的言语却无比冰冷。
“原本我们好聚好散,没事还可以一起出来喝酒,一起玩儿。要是情况允许,我们也能友好地上个床,当个炮/友。”
虞微年仰起面庞,带着几分苦恼,像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目光责怪。他一字一字道,“不要再让我讨厌你了,好吗?”
段佑仿若被抽走了魂儿,呆滞地站在原地。虞微年本不想说这么重的话,他喜欢比较温和的分手方式,心照不宣的那种。
这次过后,段佑应当不会再缠着他了。
虞微年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刚侧过身,光斑树影交错的石阶下方,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立于树下。
柏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更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虞微年脑袋霎时空了一瞬,在柏寅清转身离开时,他迅速追了上去。
“柏同学,这是误会。”
虞微年镇定地寻找合适措辞,“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却纠缠不放,每天给我打骚扰电话,还在学校跟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感情这东西,并不是谁放不下谁就是弱势方,强求不来的……”
虞微年不确定柏寅清听到了多少,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柏寅清可能全听到了。
可关键在于,该死的,他根本不记得他说了什么!
他应该没说什么很过分很渣的话吧?
虞微年怎么都没想过,他头一回翻车,竟翻了个大的。
正在他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挽回形象时,前方的柏寅清终于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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