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伊洛恩呢?他一直在努力让我恢复健康,变得更好,甚至让我连S级的评定都没有掉!这样的雄虫,你说他会堕落?哈,怎么可能?”
德尔却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的孩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他居然能够稳住你的S级评定,让你的能力经过衰亡期之后也毫不减弱,古往今来,有几个雄虫能做到?”
他没有再和诗因继续对峙,而是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挪回原处,抛出的问题却愈发凌厉:“你能保证后来的其他S级雌虫不会死缠烂打找上他?军部不会诱惑威胁他?他能永远只向着你一个?永远不动摇?”
“如果你真的等级跌落,反而还有可能平平顺顺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和他携手到老。”他仰头看着诗因,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悲伤,“可是你偏偏没有啊。”
诗因额角青筋凸起,他深呼吸一口气,用最后的耐心道:“如果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出门,身后的德尔却忽然出声说:“诗因,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得太深。雄虫的柔情蜜意并不可靠,我不想让你直到痛彻心扉才明白这一点。”
诗因忍无可忍,怒吼道:“你从来就没管过我的死活,现在又来装什么样子!”
“我过去不要你管,现在也不需要!”
他夺门而出。
大门重重地撞进门框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走廊,把几个路过的侍从都吓了一跳。
等在走廊拐角的秘书官也被这动静惊得够呛。他望着诗因怒气冲冲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诗因,”他小跑着追在诗因身后,匆匆劝道,“别跟你雌父怄气,他这些年为一直忙于家族事务,以前难免有顾及不到你的地方,如今也只是想要尽力弥补而已。”
诗因冷笑一声,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嘴上也毫不留情地说:“他连自己婚姻都经营得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
秘书官叹了口气:“他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那就请你转告他,让他离我的生活远一点。”诗因朝他斜睨一眼,语气冷若冰霜,“只要他别来碰我的东西,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好,我知道了。”秘书官看着他这幅盛怒中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用,于是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顺便去军部探望一下你当年的那位副官?这些年他一直很担心你,常常来庄园这边打听你的情况。”
诗因愣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迟疑地问:“海威尔……他现在还好吗?”
秘书官解释道:“按照你当年的安排,我们给他安装了最先进的机械义眼,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但高精度的操作还是会受到限制,因此在你走后,军部把他调到了后勤处,今后……恐怕很难再回到前线了。”
诗因站在廊柱的阴影之中,神色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翳,他沉默片刻,低声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匆匆离开。
秘书官站在原地,目送着诗因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最终叹了口气。
他低声对其他侍从嘱咐几句,随后整理了一下领结,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
厚重的雕花大门徐徐打开,桌前却没有那个长年累月埋头处理文件的身影。高大的落地玻璃窗模糊地倒映着一张沉着的面目,德尔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一只银色的项链,吊坠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光芒。
秘书官恭敬地欠身道:“先生,午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您做好准备。”
德尔淡淡地应了一声。
秘书官循着德尔的视线朝外望去,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能看见一架银灰色的飞行器正徐徐升上半空。他心中明镜一般,苦笑说:“先生也不用太为诗因操心了,他是个有能力的孩子,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
德尔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总得操心一下吧。”
“可是先生,”秘书官斟酌着用词,劝道,“诗因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决断。您知道的,他在军事学院的成绩有目共睹,战场上的表现更是无可挑剔……除了那桩事情以外,他的综合能力都十分优异,判断力也还是值得信赖的,您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但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一旦判断失误,最后就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德尔疲惫地说。
秘书官欲言又止。
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角落里的座钟指针在静默的时间里慢慢地踱步。窗外,那架飞行器已经变成了天际的一个小黑点,渐渐被庞大的云团吞噬。
德尔望着窗外,目光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轻声道:“这孩子看起来冷漠高傲,实际上重情重义,一旦相信了谁,就要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可是谁知道对面那身皮囊下是什么样的心肠——而即便此时的那份心真情实意,谁又说得准日后会不会变呢。”
秘书官忍不住道:“诗因他也有自己的决断,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德尔并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拇指一挑,合上项链的盖子,让那副泛黄的合照重新封存,轻轻地说:“然而真心托付错了对象,可是要伤心的啊。”
第57章
上午的阳光燥动而热烈, 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空气中沉寂的尘埃都晒的喧哗鼓动,在一道道光柱中游移不定。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摩西分海,将满室灰尘顶撞开, 任它们在身后悠悠飘落。
诗因推开了军部后勤仓库的大门。
这里几乎是军部中最冷清的角落, 堆满了蒙着灰尘的庆典乐器, 只要没到举办庆典的季节, 平日里无人问津, 甚至连个看守都懒得安排。
寂静中,只有尘埃在光线下缓慢浮动, 所有的颜色都灰暗又残旧, 仿佛此处的时空也早已经被世界遗忘。
然而,就在诗因踏入这里的瞬间,库房深处忽然响起了一点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轻轻拿起, 又小心放下了。
诗因脚步顿住, 像是怕惊扰了这点细微的动静似的,轻轻喊了一声:“海威尔?”
角落突然传来物品碰撞的脆响, 紧接着, 一个微颤的声音回应道:“……少将?”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绕过层层的货架,从阴影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瘦削的轮廓。
对方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身影却单薄得像纸,明明穿着款式利落的军装, 却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几乎像是能被一阵风吹散,袖口磨损地方,露出一截苍白的腕骨。
本该显得落魄的, 可是他又偏偏长了一张格外优越的脸,自眼角向耳垂拉出一条纤长的宝蓝色虫纹,精美而贵气,硬生生把自身气质拉高了一个档次,即便是再挑剔的看客,也只能说一句明珠蒙尘。
而这颗珍珠却没有眼睛。
一段灰色的布条裹住了他的双眼,在脑后扎了一个潦草的结,布条被浆洗得发白,边缘却依然隐隐有着褐色的斑点,不知道用了多久。
海威尔扶着货架慢慢上前,而诗因快走两步,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海威尔的嘴唇颤抖起来,像是想要微笑,可是却又被某种更沉重的情绪压倒,最终只能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摸着诗因的手,喃喃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诗因凝视着这位昔日同伴的面容,看着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寞苍白的脸,眉头紧皱,低声问:“这几年你还好吗?”
“我已经这样了,还谈什么好不好的。”海威尔摇了摇头,露出一点自嘲,“托少将的福,你把贝达打了之后,他估计是怕了,不敢再对我怎么样。我呢,也就继续留在军部,每天打打杂,在仓库里擦擦灰尘,有吃有住……姑且活着而已。”
他缩着肩膀,深深地佝偻下去,额头抵在诗因的手背上,瘦削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声音难掩悲伤:“我至少要活到再听见你消息的那一天,我……我这三年里,没有一天能睡好,一想到你为我背上了那么大的罪名,我就后悔……我当初怎么没有直接死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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