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知道呢?
宝山寺的众僧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他的双生姐姐,同样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死在了无印手下。
在门外默默驻足了一会儿,江听雪踏入了山门。
穿过青石板路,来到了正殿中,看见佛前蒲团上的那个人影时,他脚步一顿。
身披白色袈裟的佛子两眼闭合,神守意净,静静端坐在佛像之下,显然是入了禅定。
心中闪过数道思绪,江听雪走到蒲团前,撩起衣袍半跪下来,凑近了打量无印。
似乎没有封闭五觉?
身边传来“哆”地一声轻响,他转过头,看见了自动跟过来立在地上的禅杖。
看来是因为这根禅杖,无印才没有防备他的靠近。
回过头,江听雪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白衣僧人。
一个能感知到外界,但在入定中,且对他毫无防备的无印。
这岂不是天大的好机会?
他眸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挑起无印的下巴,头一偏,直接吻了上去。
打坐中的人睫毛颤了一下,似乎是有所觉,但还没彻底从入定中醒过来。
火候还不够。
看着眼前依旧无波无澜的人,江听雪微微眯眼,探出舌尖,三两下撬开对方的唇齿,伸过去与之纠缠。
舌尖与舌尖相贴的瞬间,近在咫尺的眼皮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霍地张开,黑色眼瞳里先是闪过惊愕,紧接着便升起了浓浓的愠怒之色。
无印似乎身体动不了,只有头勉强能动,他转了转脖子,想要别过脸,但江听雪牢牢掐住了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这个吻。
那一条软舌在口腔里来回躲避,喉结颤动着,像是想要吐出呵斥的语言,却还未说出口,就被另一人尽数吞没。
江听雪用力吻着他,唇舌纠缠,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被压制着的人呼吸渐渐凌乱起来,眼尾泛起湿红,一双黑眸却还满是凌厉地瞪着他。
在佛前压着人吻了许久,江听雪才缓缓抬起头,松开了掐着对方下巴的手。
看着面色泛红、气喘吁吁的白衣僧人,江听雪弯了弯桃花眼:“吻技如此生疏,看来是真的。大师,你可真叫我好找。”
无印:“……”
无印的眼神,已经快把他烧了。
第81章
看着喘着气瞪自己的白衣僧人, 江听雪眉眼弯弯:“大师,你怎么不说话?”
无印闭了闭眼,还能感觉到舌根处的麻木, 是被用力吮了许久之后造成的, 嘴唇也火辣辣的,像是被亲肿了。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 睁开眼睛, 忍着怒气道:“施主为何要这么做?”
江听雪笑眯眯道:“我只是想看看大师是不是真的, 万一是这鬼地方弄出来的幻觉, 我却信以为真, 那岂不是要吃大亏了?”
无印只觉荒谬, 咬牙道:“用这种方式如何辨别真假?”
江听雪眨了眨桃花眼, 神情带上了一点无辜:“可我就是这么辨别的。
“那些食物还有酒水, 我尝了一口, 便觉得臭不可言, 难以下咽, 财宝权势也是, 我一靠近,就觉得身上发痒,难以忍受, 那些美人就更不用说了,长得还没我好看, 勾引人都勾引不到家。
“上一个幻境倒是有些麻烦,不过我觉得大师你应该不想知道,所以便不提了。”
“总之,幸亏有大师给的禅杖,我才能安全到这里。”江听雪庆幸道, 又面露担忧,“大师你这是怎么了?被那老槐树伤到了吗?那我们还出得去吗?”
无印沉着脸看他,显然还在为他的冒犯之举恼怒,但江听雪刻意将话题转到槐树精上来,又让他记起两人此时还身处险境,不是教训他这“浪荡之徒”的时候,于是只能忍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面上变得平静,只是语气再不复之前的客气,冰冷道:“施主在一旁等着便是,方才若不是你打扰贫僧,我们现在已经出去了。”
江听雪仗着他眼睛闭上看不见,毫不掩饰地弯起嘴角,口中却满是诚恳地道歉:“这……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大师勿怪。”
无印不再理会,凝神静气,专心致志地化解起周围的虚幻世界来。
江听雪盘膝坐在一旁,支着脸看他,指尖在膝头轻轻敲打。
这里显然是无印的心相世界,他在此入定,应当是想利用幻境的力量,将虚无的记忆化作真实,以此来突破第七重境。
这的确是种破境的办法,但难免有些大动干戈。
虚实虚实,看破就是虚,看不破就是实。
能让无印不惜耗费修为,如此大费周章,他在上一层的“欲”境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想起刚刚吻过去时,无印那动弹不得的样子,江听雪微微眯起桃花眼。
这是佛家的虚实迷境,最克制的便是佛门弟子,寻常人在其中受到的影响,若是放到眼前这人身上,怕是要扩大一万倍。
但即便如此,无印却还是放出了如此广袤的山川寺庙,连被他吻住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瓦解崩塌。
便是江听雪,此时也不得不感叹他的修为之深厚,定力之高强。
还好到这虚实迷境里走了一遭,不然凭他自己,怕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突破这人的防线,动摇他的佛心。
江听雪收回目光,望着殿门外飞速向远处蔓延的晴空。
正面斗法,槐树精必不是无印的对手,它费尽心机把无印弄进这里,肯定不会轻易让他出去。
眼下宝山寺已经占据了第七重的大半空间,它再不出面阻拦,那就一切都晚了。
槐树精显然也知道这点,没让江听雪等多久,那碧蓝的晴空外便骤然暗了下来。
滚滚黑雾从四面八方涌起,气势汹汹地向中间压过来,一个个怨魂厉鬼在黑雾中起起伏伏,凄厉尖嚎着,欲要闯入这心相世界。
白衣僧人在蒲团上结跏趺坐,神色恬淡,却听一声木鱼响,渺渺梵音响了起来。
这梵音像是从他身上发出,又像是从这心相世界的每一寸地方发出,分明只是空无声音,却好似带着无上伟力,硬是将那黑雾厉鬼都阻挡在外,甚至还在不断向后挤压。
江听雪对此毫不意外。
无印天生佛子,若论法力,槐树精就算再修炼个一千年也比不过他,正面斗法,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那么,槐树精是如何“不见了”呢?
江听雪看向正殿中的佛像。
这是宝山寺的佛,亦是无中的佛。
铜铸的佛像端坐于高台,面容悲悯,普度众生。
众生众生,到底什么才算这金色佛陀眼中的众生?
心相世界外,黑雾已经困不住了。
山川以不可抵挡的趋势向外蔓延,如一副秀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碧江滚滚,波涛卷过哪处,哪处的黑雾就分崩离析,成为浪尖上的碎沫,转而消散。
那尖嚎着的怨魂们,有妖灵,有人鬼,梵音一过,通通燃烧起金色的烈焰,似要将它们身上的罪业,连同那残破的魂魄一起,涤荡一空。
这是心相世界与虚实迷境的争斗,那些怨魂并不是真的怨魂,也不会真的死去。
在金焰的燃烧下,它们一个个褪去了伥鬼的外表,露出了或人或妖的本来面貌,哭求着“大师饶命啊!”“我是被逼的!”“我没有害过人!”“我是无辜的!”
我没有害过人……
大师饶了我吧……
别杀我……
别收我……
我是无辜的……
梵音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外。
江听雪没有错过这一瞬的停顿,他倏然抬眼,望向高台上的佛像。
金色佛陀仍是一副慈悲面容,原本闭合的双眼却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似是怜悯,又似是冰冷的望着座下的佛子。
很快,随着梵音重新响起,那睁开双眼的佛像也随之闭上了眼睛,好像那一瞬间的开合只是江听雪的错觉。
他慢慢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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