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子没让霍玄为他换新衣服,他穿回了自己的道袍,手里攥着小旗:“这种日子,还是穿道袍比较合适。”
霍玄仔细打量他,点头。
端着身子不说话的时候,是个眉目舒朗的俊美小道士,一开口,就是粉粉嫩嫩的小猪样……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
城隍庙。
庙宇里外人满为患,很多人要么之前亲眼看到了晋家儿子的惨状,要么已经过口耳相传知道了其中缘故,如今再看那城隍神的眼神,已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晋家是陵阳城首富,也是每年为城隍庙出资最多的人,连首富之子都能祸害,又怎么能保佑他们一城百姓的安危呢?
既然有道法高强的修士要主动帮他们讨个说法,一验这城隍神的好坏,他们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晋少安的棺材早早放在了里面,陈氏一直在门口等着他们前来,据说晋浦怕丢人,一直没出面。
见他们到了,陈氏赶紧上前朝他们鞠了一躬,对他们说了接下里的祭神事项。
诸星子看霍玄神色如常,挥袖便道:“不用改,一切照常。”
陈氏放了心,回头又看了殿中神像一眼,压抑着恨意对主事人道:“可以开始了。”
不多时,擂鼓齐鸣,外面放起了鞭炮,待擂鼓声停止,晋家请来的乐队便奏起礼乐,主事人上前,对天念起了祭文。
念的是如今城隍神刘将军的生平,百姓对他的爱戴和追念……
除了霍玄和诸星子,所有人都已经跪了下去。
无论如何,他们不敢对神灵不敬。
礼乐声中,霍玄取出剑中色鬼的魂魄,作势就要往香炉里扔。
真扔进去后,这魂魄转世都不能了!
果然,不远处的神像前,飘起的香烟位置登时变得古怪。
霍玄盯着炉中烟雾的方向,判断那位刘将军出现的位置。
对方显然在试图过来,想趁他不备救走那魂魄。
霍玄不动,双手悄然结印,突然,众人只觉得一阵风过去,人已经冲到神像前,霎时间紫光漫天,那只手已经将一缕金光拔出——
那些跪下叩拜的百姓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神像中传出愤怒的声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对我如此不敬!”
诸星子看霍玄都把那刘将军的魂魄扯出了一大半,正要喊加油呢,听他还怒了,气不打一处来:“你算什么东西要对你尊敬?作为神明,无视人道纲常,将自己祸害一方的子孙魂魄放进别人身体里还阳,你这种人还要尊敬?哼,你不如去体会下被你那子孙祸害的人是何感受!”
刘将军正在神像里与霍玄竭力对抗,听到这话,气得没稳住,竟被霍玄一把全扯了出来。
“啊——”
光天化日之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道金色的躯体,被霍玄从神像中拽出来,那躯体看起来并没有实感,想来就是传说中的魂灵了……
霍玄跟城隍神没什么好说的,抓着两个魂魄不方便,看附近的炉子烧得正旺,反手就将那叫嚷着“祖宗快杀了他”的色鬼踢进香炉。
香炉瞬间燃起大火,火星溅起,只留下了色鬼的那一声:“祖宗,救我——”
刘将军没想到霍玄下手这么绝,瞪大眼睛,一时间都忘了动弹。
待回过神,再看向困住自己的法阵,逐渐猜出此人的身份。
修真界的高手突破到一定程度,就算没有飞升,修为也是临近仙人的级别,他这种只靠本地供奉起的人神,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面对的……应该整个修真界都畏惧的那位。
他此时也是不明白,若是其他宗门前来为晋家讨要说法,倒也说的过去。可霍玄给别人出头,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想要什么?”想来想去,他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
“还能要什么?当然是要说法!”诸星子上前嚷道,“你用子孙的亡魂占据他人身体还阳,你认不认?”
刘将军疑惑地看他一眼,这人体内并不见什么修为,跑出来逞什么能?
他道:“晋少安的死,当初已是事实,他父亲晋浦求我救救他,我于心不忍,也确实让他的儿子死而复生了,里面的魂魄虽是我的子孙,可他知道且也同意了,并非我强迫!”
不远处的陈氏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她恨声道:“我儿不是晋浦的东西!你问过他,又问过我了吗?你既然是神,难道找不到他的魂魄问问他?我再清楚他不过,他从小就犟,纵然是死,也不愿意脏东西上身败坏他的名声!”
刘将军毫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笑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并非强迫,而是满足你丈夫的心愿,你不满,和你丈夫吵去吧。”
陈氏大叫一声要冲过去,诸星子挡在她面前道:“你子孙当初被判了死刑,你却给他还阳了,这是质疑当初判你子孙死刑的大官吗?还是不把当朝律法放在眼里?唉,真是当了神灵就瞧不起人的规矩了!没天理啊!”
刘将军气急,还没想到如何反击,就听诸星子突然面向众人问道:“你们供奉这个刘将军为当地的城隍神,想来也经常朝他许愿。你们刚刚也都听到了,咱们刘将军为了满足人家的心愿,不择手段连自己唯一的子孙都贡献出去了,那你们平时的愿望,他也都一一满足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已经忍不住,捂嘴憋笑起来。
刘将军眯眼,开口要说话。
诸星子再次打断他:“人家是让你救他儿子,你救不了就不救,把自己的子孙那破烂魂魄塞进人家儿子身体里算怎么回事儿?我说,是你帮人家儿子复活,还是人家帮你延续唯一的子孙性命?你可得说清楚了呀!对了,等晋少安寿命到头了,你是不是又要为那色鬼再物色个好人家?各位家底好的,可要小心喽!”
对方仅有的泰然瞬间分崩离析,气得魂魄都不稳了:“别胡说八道!想要什么尽管说,一个死了五年的人,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陈氏本来对自己孩子的死还心存疑虑,此时看刘将军竟当众狡辩,哭道:“我儿身体一直很好,当时突然感染了风寒,大夫都说喝了药就没事,为什么他那么快就没了气息?为什么?你就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命数罢了!病死的人不计其数,你儿子只是其一,与我何干?”说完,他不再管那边的哭声,望向了霍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不会真的在帮晋家讨公道吧?”
霍玄一副懒得与他说话的样子,看诸星子一眼,道:“他谎话太多,问也没用,不如直接把魂灵放进炉中冶炼个七天,服下后,自然能看出他五年前做了什么。”
刘将军不敢置信:“你、你敢?”
“有何不敢?”说罢,他扯着魂灵就一跃到外面的炉鼎前,一阵巨响,掌中喷出火焰,直将那魂灵往炉中压制——
那魂灵奋力反抗,吓得大叫:“你若要宝物,给你一两件便是!何必与我这小小地方神过不去!”
霍玄不理他,专心灼烤。
刘将军还要说话,余光就见那个小道士拍手叫好:“等着吧,我霍兄连千奇百怪的丹都炼得出来,把你的记忆炼出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
百姓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此时都不敢乱动,有几个过于害怕的跑了,但大多数人不愿意错过亲眼看神灵陨灭的机会,捂着眼睛看得很是聚精会神。
陈氏怔怔地望着那边炉鼎的金光,其实来之前,她并不觉得能让城隍神受到惩罚,只是做最后一博,想给自己孩子一个公道,让百姓们都知道她儿子的冤屈……
可现在,她居然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仿佛自己真的在和神灵对薄公堂。
刘将军拼力挣扎,发现自己无法从霍玄手中逃脱,急道:“我只做了还阳一事,晋少安那小子命薄,怪得上谁?”
霍玄哂笑:“晋浦说你在梦中告诉他,他儿子刚死那天就去了地府,这话你骗骗凡人还行,你觉得能骗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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