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区的服务相当到位,用各类美观植被和巧妙装修,将等候区分割成一个接一个的小块,在保证美观的同时,又没有完全封闭空间。
余逢春要了杯鲜榨橙汁,坐在沙发上等车修好,顺便从心里和0166复盘刚才发生的意外。
[这是不是象征着某种融合?]0166大胆猜测。
余逢春想了一会儿,摇头。
“我觉得不像,更可能是意外。”
身体是同一具,没道理所有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个人格可以感知,也许主人格在沉睡过程中无意与副人格的记忆产生了一刹那的交错。
那接近于无意识的表达,所以他才会觉得余逢春今天有事要做,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想到这里,余逢春又问:“世界复核怎么样了?”
0166道:[还在审核呢,估计再过几天会有结果。]
这个效率已经算快的了,看来0166在背后没少催。
“谢了。”
余逢春象征性举了一下果汁杯,表达感谢。
[不用跟我说这些,到时候考个98回来就好。]
多么现实的系统。
*
车辆维修没费太多时间,余逢春大概在等待区待了几个小时,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车辆已经维修好了。
礼貌道谢以后,余逢春没有立即去提车,而是靠在沙发上,拨通一个电话。
铃声只响了3秒钟就被接通,好像对面那个人一直在等这通电话。
“大哥?”余柯问。
“是我,”余逢春应了一声,言简意赅,“车修好了。”
“一辆车而已,不用这么放在心上。”
“还是放一下吧,”余逢春道,意有所指,“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别到时候不清不楚地缠在一起,更麻烦。”
闻听此言,余柯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永远都不会为余逢春的话生气或者心寒。
笑完以后,他说:“我在湖景别苑,大哥把车送过来吧。”
湖景别苑,就是当时余柯临时安置余逢春的地方。
青天白日的,还是工作日,余柯为什么会去那里?
尽管很奇怪,但余逢春没问为什么,挂断电话以后直接去了湖景别苑。
余柯果然在房子里等着,只是除他以外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平常住家的保洁都不在。
把钥匙给他以后,余逢春就想走,然而还没转身,余柯就轻声邀请:“好久没见了,进来喝口水吧。”
余逢春很奇怪,实话实话:“我们昨天晚上刚见过。”
“昨天那位秦先生一直拉着我说话,我都没空和大哥聊聊。”余柯说。
那张与余逢春极其相似的脸上浮现出浅淡温和的笑,余柯脸上的笑像模板,能通过不同的场景调选出不同的弧度,漂亮,但也假得很。
余逢春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他点点头,抬腿迈进别墅,熟门熟路地坐下,把腿往茶几上一搭。
“说吧,你想聊什么?”
余柯接了杯温水放在余逢春面前,随后坐在他手边的沙发上,眼神关切。
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大哥,过去三年你都去哪儿了?”
余逢春漫不经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活着回来了。”
“可我还是很担心,”余柯说,“当时既然逃生,为什么不回来?”
责备的话语中藏着很多担心,余逢春掀起眼皮,颇有些奇异地打量着余柯。
他好奇地问:“你是最近才知道我活着,还是一直都觉得我活着?”
余柯眼神真诚,没有丝毫躲闪,回答道:“当然希望大哥一直没事。”
“行。”
余逢春只是随口问问,并不真的关心他的答案。
听到他的答案后,余逢春随意点点头,就当相信了,转而道:“我当时从悬崖上摔下去了,没死,但是迷糊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清醒过来。”
“这样啊,”余柯笑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余逢春:“借你吉言。”
他把端来的温水捧在手里,只是看,没有要喝的意思。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余柯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
余逢春准备离开。
“——大哥见过绑匪的样子吗?”余柯突然开口。
起身的动作骤然顿住,余逢春缓缓坐回沙发上,神色若有所思。
再看向余柯时,不知是不是错觉诱使,这个温柔亲和的年轻人面上忽然蒙上一层灯光造成的阴影。
如同一张钢铁铸成的面具死死扣在他的脸上,挡住所有可供辨识的面部特征,让余柯短暂地成为另一个人。
他的声音也随之改变,成了嘶哑的机械音,回荡在记忆中那个冰冷肮脏的仓库里。
“这个可以活。”
手指点着余逢春,隐藏贪欲的目光像蜥蜴粗糙的鳞片,在余逢春身上游走。
“这个找机会杀了。”
手指移动,找到了邵逾白。
绑匪头领宣判别人生死时如此随意,偏偏在余逢春无路可走,只能跃下悬崖时流露出一瞬间的慌乱。
太过离奇,以至于余逢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自己看错了。
可现在,坐在温暖干净的别墅客厅里,余逢春望着还在等他回答的余柯,记忆中那个绑匪头领的身影,忽然就和他重合在一起。
“……不记得了。”
面对余柯的问题,余逢春安静许久,忽地笑了一下,姿态异常放松。
“应该是没见过的。”他说。
第60章
“这样啊……”
光线轮转, 阴森怪异的皮剥离,余柯又成了那个亲切乖巧的好弟弟。
好像刚才的那些回忆和错觉,都是余逢春的幻想。
见他情绪不高, 余柯安慰道:“记不住也不一定是坏事,那些人里还有没抓到的呢。”
余逢春低下头, 看着安抚一般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再抬眼, 余柯凑得更近了一些, 距离很敏感, 别有用心。
余逢春假装没发现, 任由他越凑越近, 冷不丁地开口:“说起来, 你就没回去看看?”
“回哪里?”余柯问。
“你养父母家。”余逢春说。
说完,像是觉得这句话特别有意思,他自己笑了一会儿, 将杯子递回到余柯手里, 让他拿着。
他语气嘲弄:“他们把你养的这么好, 你就没回报回报?”
“父亲母亲给了他们很大一笔钱, ”余柯说, “我最好不要总见他们。”
余逢春闻言一挑眉:“为什么?”
谈到严肃的话题, 余柯把手收回去, 仍然低眉顺眼:“他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就不想要我了。”
“这样, 我还以为养子出息了以后,他们会上来巴结呢!”
余柯摇头:“没有。”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余逢春好心地提了一句,“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大哥真好心, ”余柯笑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
“这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意思吗?”
“……是的。”
余逢春没有再问下去, 已经对这场谈话感到厌倦。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暖融融的像是黄金拉线缠成的棉花,因为格外细,几乎可以因为呼吸的轻微浮动飘起来。
余逢春坐在阳光下,眼神厌倦,额发被阳光衬出同样温暖明亮的金色,显得皮肤更白且通透,是一种只能被记录在画作上的美。
每次看到这样的余逢春,余柯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恍惚中,迷失在难以理清的种种思绪里。
……
余逢春离开了,走得随意又不耐烦,和来时一样。
或者说从余柯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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