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是清晰不带丝毫遮掩的视野,涤荡一空的山雾,哗然不止的远山以及站在校场边缘的人的堪堪从半空落下的灼眼白发和垂在一侧的冰蓝长剑。
……难、难怪需要站这么远。很难想刚才要是站在原地,他们会被直接掀飞到哪去。
原来这就是亲传弟子。难怪大长老放心这人独自来教习。
对亲传弟子的认知刚刷新了一个度,在远处的人主动向着他们小跑着靠近,靠近后问:“刚才看清楚了吗?”
刚才基本等于全程闭眼的众弟子:“……”
那双眼里的期待太过晃眼,不忍心说出实话,众弟子选择保持安静,一味地跟练。
十分忙碌的一个上午,教别人比自己练还要来得累,林竹生忙碌了半天,例行进行中场休息的时候,第一个唰一下坐地上的就是他。
他拿剑和不拿剑时完全是两个样子,拿起剑的时候脸上没表情,天然自带距离感,剑一放人一坐,坐地上的时候气质神似随处可见的上年纪的小老头,跟第一印象完全不一样。
自然地分享茶水点心的时候更像了,脸上还带着笑,看得人心情都莫名跟着好不少。
这么张脸配这气质还挺好玩,周围一堆弟子跟着盘腿坐下,凑一起聊天聊得起劲。
再讲了遍千靥草和银雪草的故事,林竹生边啃团子边听其他人说话,啃得一侧腮帮子鼓起。
果子点心扩散开,听取好感度提升的声音一片。
啃完点心,两眼一睁又是练。
秉持着每个人都得练会的原则,他手把手纠正了两个发力有明显问题的弟子,结果完事后一转头,突然冒出一堆红着小脸说自己也有问题需要手把手教教的弟子。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面孔里好像有不少前几次跟练就已经学会的人。
不知道这些好学的弟子们最终学的成果如何,总之师兄林是尽力了。
忙碌的一个上午结束,他这才知道原来教别人居然是个这么高强度的活,结束后上剑回小院搓了半天猫才回过劲来。
上午练剑,下午漫山遍野当野人捡垃圾,沿途还能顺带把从山里捡来的东西送给一众好友,晚上回去浇浇自己菜地,他这几天的小日子和平时一样过得相当充实。
只是大师兄不在,要人还在,他还可以顺道去宗主峰送送那一直没送出去过的兰筠花。
对方这次去归玉城的事似乎不是和之前一样受宗门委托,是自己本身要去,连大长老都不知道其去了哪里,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还问起,说:“怎么这几日不见那陵许君了?”
“他去归玉城了,”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林竹生说,“他好像有点事。”
“归玉城?”
归玉城没什么特别的人或物,唯一一个有见的价值的只有归玉城主,大长老喝了口茶,说:“他去见归玉城主吗?”
话刚说完,他又自己否认了,道:“城主最近也没在城里才对。”
捕捉到什么信息,林竹生略微抬起眼,“不在城里?”
“归玉城主近日生辰,”大长老说,“城主每年接近生辰的时候都会回族人居住的地方,不在城里。”
那些族人隐秘,从不出现在人前,也没人知道住哪,但肯定不在城内,城主每次外出都是小半月,应该在相当远的地方。
城主生辰,不露面的族人。
脑子里闪过什么,林竹生没抓住,只缓慢眨了下眼。
放下手里茶杯,大长老抬头思考了会儿,又说:“说起来,那城主也算是那个修为里活得挺久的人了。”
寿命和修为成正比,城主那个修为的人早死的死老的老,也就他还在任上,依旧当着个城主。
只是活太久了也不是好事,占位置占了太久,暗地里不少人盼着人早点死,好让自己上位。
林竹生应声,也跟着喝了口茶。窝旁边抱着肉干啃的小猫看了眼他。
吃过晚饭,定时定点睡觉的大长老回房收拾着准备睡觉,习惯性熬到半夜的林回房间去倒腾自己料理台。
他看着没什么不对,一直跟在他边上的小猫却轻易发现了,在他倒腾料理台的时候跳上书桌桌面,问:“你在想事?”
林竹生确实是在想事。把已经点亮了一半的菜谱合起,他揉了把白毛,说:“总感觉在哪听过归玉城城主过生日的事。”
不出意外应该是之前玩游戏的时候瞟到过一眼,但因为玩家的特有的一点不记任何剧情的特性,他没一点印象。
总觉得记得点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像隔着层窗户纸却戳不破一样不得劲。
捣鼓完料理台,他搁床上酝酿睡眠的时候还在想这事,最终皱着眉头入睡。
快乐总是守恒的,他皱着眉头睡,小猫笑得在床上来回打滚,看一次笑一次。
——可能小猫不该笑的。
它笑的报应就是在后半夜睡得最香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来推去,硬生生从被窝里薅醒。
大半夜,天亮前最安静的时候,所有人都睡着时,林竹生跟诈尸一样醒了,眼睛一睁就是薅小猫,边薅边说:“我想起来了!”
小猫被迫歪歪扭扭站起,一双眼睛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抹了把脸,绝望道:“大少爷你想起什么了?”
林竹生想起自己之前差点想起的事是什么事了。他说:“归玉城城主在哪次生日的时候被杀了,全族都没了。”
简短的一句话包含巨大的信息量,小猫终于稍稍睁开眼睛。
事情想起来,林竹生憋着的那股气终于吐出来了,顺带扯了下睡得松散开的衣服,说:“杀他的似乎是大师兄亲族长辈。”
毕竟专门辛辛苦苦肝了半年,他还记得点和大师兄有关的剧情。
他以外聘长老的身份进天宗的时候,千年难遇的剑门天才最终没有任何意外地成了宗门魁首,只是是有污点的魁首。污点来自多年前杀了归玉城城主及其所有族人,并在犯下杀戒后横剑自刎的亲族长辈,有人说他是杀人魔的亲族,愧为正道魁首。
当然这些话也就私底下说说,没人敢舞到人面前去。
命案现场在当时已经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具体情况已不可考,能够探查出的只有对方亲族长辈确实杀了城主全族,连玩家视角也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大半夜把事情想起来了,结果是想起来桩命案,睡意给说没了,他从床上爬起,伸手试图够过床边小桌上的灯,至少先照亮一下。
“哗——”
手指颤颤巍巍的,差点够到灯的提手的瞬间,屋外远处一阵大门打开的声音和脚步声响起,之后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峰顶上只有两个人,他在床上,能在这里发出响动的只有大长老。
伸手去够灯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窗外,看到一道亮光迅速从夜色里消失,飞向宗主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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