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最起码沈白这一段时间十分清闲,不可能有任何“家长塞给幼崽的”练手活动。
如同沈白所想, 他的成年庆典并没有交给他。
随后,在沈白打算好串门所有高级军官并挂在他们脸上荡秋千的时候,一份任务档案摆在了他早餐的桌子旁。
沈白的笑容当时就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注视着幼崽仿佛痴呆一般的表情,一旁陪伴他的军官似乎很想笑,但最终在沈白愤愤的眼神中憋了回去。
一想到那名军官扭曲着脸憋笑的模样,沈白“邦”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修刚刚放下的酒杯被震动的桌子弹起来,一点酒液溅到他整整齐齐的军服上。
修:“……”
他不得不提醒道:“宝宝,威姿埃特在那边,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转头,我是无辜的。”
沈白阴沉着脸:“我对你不满。”
修困惑极了:“为什么?”
修手底下的军官嘲笑他,他四舍五入记在修名下不可以吗?
沈白冷哼一声:“自己猜。”
修微微皱眉。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沈白。
披着黑斗篷的幼崽扯着自己的斗篷不放,似乎这样就可以遮住自己的脸。
修觉得这样的幼崽其实挺可爱的,沈白也很认同。
不如说就是沈白如此认同,所以才扒拉着斗篷不放。
他两天前一觉醒来便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坐起来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重新能够进行“坐”这个动作了。
他恢复了人形,但也没有完全恢复。
屁股后面毛茸茸的尾巴和背上毛茸茸的单翼依旧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沈白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抖了抖小翅膀,摇了摇小尾巴。
眨巴着圆润杏眼的幼崽盯着自己的翅膀和尾巴看了好一会,转过身叫了威姿埃特进来。
威姿埃特踏入客厅的第一眼,瞳孔便骤然放大,蠢蠢欲动揉捏沈白脸蛋的表情仿佛长在脸上。
沈白笑眯眯地观察了一会威姿埃特的表情,便瞬息变脸猛地将他关在门外,平静地披上了斗篷。
……他是喜欢和人贴贴、吸人不错,但他也不想二十四小时被人吸!
若非他恢复了人形……的一半,他绝不会发出会议密函。
开玩笑,用那个毛绒球开会!?
他沈白还要不要面子了?
当时修没有插手沈白的决策。
倘若当时沈白并没有变回人形,他到真想看看沈白如何处理这次小活动。
修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如同墨水般的长发散落在桌子上。
他换了个动作,手臂搭在扶手上,侧着身子看向沈白:“无论如何,你现在应当规划后天的事情了。”
十分拙劣的转移话题。
沈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修,随后拿起文件。
但转移的很成功。
修交给他的任务总结起来十分简单。
安德森交给他一份被世界意识控制的人物名单,他只需要在名单中找出那个最初最控制的母体。
“只。”沈白顶着资料,再一次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根本不是给幼崽练手的任务难度吧?”
修思索了一会,善解人意地说:“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你才这么小,很正常。”
“激将法对我真的不管用。不可以给我配一个智囊团吗?”沈白心情低落。
“已经在组建了。”修平静地说,“具体的数据整合要看你这一次任务的处理报告。”
“过早的智力辅助会干扰你本身的判断。在你形成自己坚定不移的价值观与世界观之前,智囊团不会给你。”
言下之意是别想走捷径。
沈白再次恹恹垂眸。
修注视了沈白一会,徒然无声低笑起来。
他、伯恩、军团的所有人,在亲卫队上交“关于幼崽拥有对武力与权力的强烈追求的假设”之前,便隐约能察觉到沈白最初与表现出来的柔软毫不相符的特性。
但幼崽不想表达出来,他们也权当做眼瞎,只是偶尔隐晦捏着限度逗弄一下。
尽管沈白如今似乎不太想处理文件,但也只是“不想处理文件”本身,而并非厌恶权势。
在这个方面,幼崽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比如说——
是威姿埃特亲自将密函递交转接给塞西利亚的家族的。
威姿埃特知晓那封密函是什么内容。
事实上,信纸上的字迹便是沈白打好稿子之后,威姿埃特润色撰抄再寄出去的。
修不甚清楚威姿埃特眼睁睁注视着自己家族的竞争对手拿到好处是什么心情,但他很清楚这是幼崽对下属脱离掌控自己行动的某种报复。
……这不是根本不需要教吗?
不过……
修注视着沈白半晌,才伸出手隔着斗篷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适可而止。”
尽管时间可以弥补一切,但初见的印象依然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影响大多数判断。
威姿埃特毕竟是沈白内定的副官,尽管是正式的处罚也应暗中进行。
他并未明说,但沈白却理所当然地理解了。
沈白叹了口气:“我知道。威姿埃特没说什么。是吧,我的副官?”
站在花亭边缘的绿发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是的。我对您偏向其他家族没有怨言。我很高兴您能做出有利于您本身的判断。”
沈白仰着脑袋:“看!”
虽然他知道威姿埃特说的是场面话,可就是很好听嘛!
修沉默了一会,无声地瞥了眼自己身后的副官。
副官耸了耸肩,无声开口:别想让我这么支持你。
修轻轻啧了一声,慢吞吞移开视线。
回想一下幼崽这一路上对威姿埃特的一系列举动……
按照民用终端上的流行语言来说,这孩子就是被他家孩子pua成这样了吧。
得不到副官如此坚定支持的修似乎十分冷静地想。
威姿埃特随即垂下眼,微笑中带上一些失落与坚强:“这一次推迟的庆典北方的赞助商订单能让斯坦全部拿下吗?我想为您做点什么……”
心情大好的沈白笑眯眯地挥挥手:“给你一半,余下一半分散出去。”
威姿埃特思索了一会,觉得也不错。
修:“……”
修平静地想,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威姿埃特看起来过于合沈白的心意了。
该死的,他以后不会要天天看见沈白和威姿埃特呆在一起吧?
啧。
第98章 冠冕之上(二十一)(捉)
“我有一个疑问。”威姿埃特跟在沈白身后, 右手搭在佩剑上,目不斜视地穿过密宗禁地。
露天的书柜宛如参天巨藤般遮挡天际,沈白与威姿埃特穿梭在它们其中, 仿佛两点墨一般微小。
宛如螺母贝壳般的楼梯仿佛没有尽头般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巨藤, 无尽的威严与浩然从空气中浸出水来, 滴落在任何一个经过于它们之间的人身上。
除了沈白。
威姿埃特抬起眼轻轻看了一眼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
即便隔着隐没身形的斗篷,少年的背影依旧闲适, 仿佛威姿埃特头顶那能将人吞吃殆尽的书山字海只是沧海一粟。
即便他之前还没有威姿埃特经历的多。
威姿埃特垂下眼眸, 仔仔细细地品味自己刚刚初进密函禁地, 望向那些宛如通天塔般巨型书架时的震撼与恐惧。
宛如簇拥海浪的鱼群与蟹群般重叠的书籍起起伏伏, 它们有的似乎耐不住寂寞,偷偷从异形书柜中跑了出来,在空旷的走廊懒洋洋地漂浮着,偶尔煽煽摊开的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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